看了一会儿,他低垂眼睑,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用力。
闻观站起身,直接走过去,敲了敲玻璃,声音比平时冷了八度,“到时间了,你可以走了,我很困,要休息。”
祈无病扭头看他,手还放在狗头上摸着,“你去睡吧,我帮你看门儿。”
闻观歪头,眼神像是装了刀子,狠戾至极,“需要我亲自请?”
祈无病撇了撇嘴,不舍的又看了福哥一眼,“我明天再来看你。”
闻观看着这一幕,烦的“啧”了一声,转身就走。
祈无病第一次这么不想离开闻观的身边,恨不得住下。
他磨磨唧唧的终于出了门,站门口犹豫许久,才抬脚离开。
晚上到了家。
餐厅里已经坐了三个人。
霍乱捧着个大碗,哼哧哼哧吃的很投入,周卉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一口接一口的喝汤,表情很不自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华亭的状态更是奇怪,两边的头发垂着,遮住了脸上的表情,长长的指甲不停在桌子上磕,发出很尖锐的声音。
祈无病走进去,直接打了个招呼,“我上楼了,不吃饭了。”
还没抬脚,就被叫住了,是周华亭。
她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嗓音更是沙哑,“无病,你带阿乱去看心理医生了?”
祈无病看了一眼周卉,发现她把头低下去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周华亭说了一句,“医生怎么说的?”
祈无病无奈的看着她,“我不知道啊,治疗的时候我在外面。”
周华亭情绪似乎平稳了一些,她有些磕巴的说,“是,是哪个医生?”
祈无病打了个哈欠,抬脚就走,“当然是医院最厉害的医生啊,我困死了,我去睡会儿。”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祈无病也没什么兴趣,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狗,心很大的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是霍乱的例行问诊,没等周卉和周华亭睡醒,祈无病很主动的直接拉着霍乱就去了医院。
目的依旧不是那么单纯。
进了门儿,他没出去,直接坐到了霍乱身边,冲闻观笑了笑,“你问吧,我在旁边协助。”
闻观看了他一眼,没理,嘴角带笑的看向霍乱,“这几天玩的开心吗?”
霍乱有点儿焦躁,坐在凳子上不停扭动,“不是很开心,小丑先生说,他要走了。”
闻观看着他,“为什么?他有说原因吗?”
霍乱摇头,“没有,肯定是不想跟我玩了,他不喜欢我了。”
闻观点点头,“一定是你的玩具不能给他新鲜感了。”
霍乱眨巴着眼睛,像是含了泪光,“那我该怎么办?”
闻观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暗到看不清楚,他说,“那就换个玩具啊。”
祈无病在旁边儿看着,还打着瞌睡。
不一会儿,霍乱就被闻观带进了催眠观察室,他很快走出来,把祈无病也叫了进去。
这个观察室,祈无病第一次见到。
死之前去的诊疗室跟这个也完全不一样,更像是一种高科技的大型产品。
霍乱戴着那个散发着蓝光的头盔坐在躺椅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连呼吸的幅度都很浅。
他慢吞吞的走进去,看着他的样子,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出声。
“这是要干什么?”祈无病问他。
闻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淡定的说,“坐我旁边,等着。”
不知道哪里的仪器滴滴响了一声,闻观开口,“看到什么了?”
霍乱似乎无意识的回答,“一个房间。”
闻观接着问,“什么房间?”
“全是镜子的房间。”
“镜子里是谁?”
“小丑先生。”
接下来的问话并没有正常进行。
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是周华亭,她表情有些慌乱,样子更是和往常不同,头发也没有梳理,妆也没有化,和平时相差很多,一看就是匆忙出门,连外表都没顾及。
她冲进来后,才想起来理头发,随便捋了两下,她走到闻观面前点了点头,“闻医生您好,我是霍乱的妈妈,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这次诊疗先暂停一下,等改天我再带他过来。”
霍乱听到声音,瞬间睁开了眼睛,脸上原本的迷茫混沌也消失了,他抬头看着周华亭,表情似乎有些委屈,像是被打断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他没有像在家一样发脾气,反而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眼里竟然还有些畏惧的情绪。
霍乱没有反抗,直接被周华亭拉着站了起来。
闻观看着他们,客气的点头,黑心医生的人设也没丢,直接来了一句“可以,但是治疗费用还是要扣。”
周华亭面带歉意的鞠躬,“当然,是我们耽误了时间,应该的。”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看了眼祈无病,“无病,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祈无病摇头,“我今晚不回家了,有点儿私事要办。”
周华亭很懂的笑了笑。
他们两个走后。
祈无病看了看墙上的座钟,上午九点整,他说,“闻医生,我还没吃早饭。”
闻观坐在那儿不动如山,“你今晚要去哪。”
祈无病一脸认真,“你家啊。”
闻观似乎没忍住的面带讽刺嗤笑了一声,“你在做梦?”
祈无病摇头,“你让我去的话,我可以躺在你的床上,你催眠我,然后看到一些深层的记忆,比如,霍乱的秘密什么的。”
闻观毫不犹豫直接点头,“这倒可以。”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
祈无病被闻观关在休息室关了一天,他无聊的躺在床上数天花板上的圆圈图案,一遍又一遍,还乐此不疲。
本来是想出去逛逛的,但身体有点累,好像哪个部位生了锈,转都转不动的感觉,他只好躺着数羊。
下午六点,闻观下班了。
眉目间全是疲惫,不知道接了多少个病人,一直在动脑动嘴,这会儿看他的状态像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进了房间直接坐到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嗓音有些沙哑,“我坐会儿再走。”
祈无病没吭声,站起身从兜里拿出来了一颗硬糖,塞到了闻观手里,“你吃,我昨天买的,桃子味儿的。”
闻观睁开眼,把糖捏在手指间,放到眼前看,“你很喜欢吃糖?”
祈无病又躺了回去,懒散的回应,“挺喜欢的。”
“为什么?”
“因为吃糖的话嘴里甜啊。”
闻观没再应声,也没有剥开糖衣吃,盯着看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走吧。”
坐着他的小甲壳虫回到家后,闻观直接去了厨房。
祈无病走到阳台看了一眼狗,发现它还在那儿趴着,嘴边还沾着狗粮,梦里还在吧唧嘴。
“我去帮你遛遛它?”祈无病不怎么怀好意的提议。
闻观一口回绝,“不用,有时间我会亲自遛。”
算盘落空,祈无病只好蹲在福哥面前,又开始看,“闻医生,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闻观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没有。”
“那你怎么叫它?”
“狗。”
“......”
祈无病再次提议,“我给它起个名儿行不?”
闻观说,“随便。”
祈无病眼角全是笑意,语气很认真,“祈福,怎么样?跟我姓儿。”
闻观端着他的简易菜走出来,“我觉得闻福也不错。”
祈无病抬眼,眼神非常不爽,“我觉得祈福更好,以后就叫它福哥。”
闻观挑眉,不置可否,没再跟他争辩。
祈无病闻着饭香味儿,没忍住还是站起了身,准备吃了饭再来看福哥,他走过去,正要坐下,就看到饭桌上还是只有一盘菜一碗饭。
他无语的看向闻观,“你没打算让我一起吃?”
闻观顿了一下,“抱歉,我忘记还有你了。”
祈无病扯了扯嘴角,“怎么说我也是马上要躺你床的人,你连顿饭都不给我?”
闻观摸着下巴,像是思考了一下。
他说,“有点儿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