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金黄麦穗连片弯垂,偌大的百亩地中,人们弯身手拿镰刀不停地割麦子,人口多的农家地最多,收得也最快,一块农田上最少也有两人上,但挨着大山口最西边的麦田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奋力地割着,不远处的大树旁只有一罐水和几个窝头。
割了许久,瘦小的身影直起身,双手撑起舒展些腰。
“宝儿,等叔放下麦子就过来帮你。”
远处的喊声,让他转过身,背对着刺眼的晚阳,俊俏略瘦的小脸旁泛起暖黄色淡光,额间越发鲜红的水滴痣给人添了几分韵味魅影,令人目不转睛。
田宇回喊道,“叔,不用了,这点儿麦子我明天就割完了,谢谢叔。”因为阿么的病,他们家已经欠了很多人情,田宇不想多欠了,况且还是刘叔的情,刘叔家的小儿子他是真不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他还有阿么要照顾,所幸田宇心里已经不想成亲这件事了,一辈子陪在他阿么身边就好。
小路上牵牛车的刘叔道,“那我明天来给你拉麦子,天晚了,早点回去。”
田宇看着自己割下的麦子,摸了摸腰间上的两个铜板,明天给刘叔车钱好了,“好,我明天在这儿等您过来。”
“好哩。”
现位于安居乐业,和平安康的大翼朝,整个大陆没有女人,只有夫郎汉子,额间的水滴痣是用来划分夫郎,汉子的,有痣者,则为能生育的夫郎。
田宇便是这果子村的单身夫郎之一,还是村郎的那种,连果子村最上头的大田村都找不到比田宇更俊俏的。
天色越发黑起来,麦田上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家,田宇家的地位于最末,自然招呼也不用打,等到月亮爬上了天,星点之光映在整个天空时,田宇捣了捣发酸的腰,擦去脸上的汗水,走到大树底下。
喝了一大碗水才缓了些,看着还有半亩地麦田,估摸着今晚彻夜割完,明早刘叔来之前直接装上麦子就好。
今年的麦子长得好,能卖些好价钱。田宇想着等钱到手后,给阿么买两身冬天的衣服和棉被,剩余的钱则是买些柴米油盐和阿么所需的药,几乎花下来也剩不了多少。
田宇拿起包裹在布里的窝头,干硬的有些卡嗓子,田宇一边喝着水,一边嚼着窝头。
蟋蟀青蛙的起伏叫声驱散了些黑暗的恐惧,田宇吃完窝头,起身舒展了一番,拿起镰刀接着割。
‘噗通’!地边连接河水的垄道突然传来声响,把准备干活的田宇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心怦怦直跳,现在地里就他一个小夫郎,出点儿什么事谁会知道…
田宇竖起镰刀,猫着身子哆嗦地向地垄走去,心里边不停地祈祷千万别是什么野兽之类的…
越走越近,脚底慢慢透出阴凉,寒气从脚直窜脑袋,脚上猛然一紧,田宇惊恐地闭上眼睛,哆嗦大喊道,“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竖起的镰刀还在肩的侧上方随着手地颤抖来回摆动。
“救…”
虚弱的声音细小低吟,在紧张的状态下,田宇耳尖的听到了,偷偷睁开了一只眼低头看向地垄,“你怎么了?”
翻躺在地上的男人压倒了几十穗麦子,黑色金丝锦服在淡薄的月色下闪着点光,脸朝底刚好处在湿哒哒的地垄中,修长有力的大手紧紧抓着田宇的脚踝。
泥土遮挡地脸让田宇看不清什么模样,弯身费力掰开他的手,轻声道,“喂,醒醒?”
刚触到肩背,手上一股湿意袭来,借着月光,田宇张手看了看,暗红一片,“血!喂!”
男人已经昏死,田宇费力将他抗在自己瘦小的肩上,一路靠着月光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田宇家是青砖瓦房,才盖起不到四年,这是他爹在世时起的房子,整个村里充其量也只有五六家是砖瓦房,田宇推开大门踉跄地将男人放到房间。
原本漆黑的正堂此时也亮起烛火,“宝儿回来了?”
田宇擦了擦汗,喘气道,“阿么别出来了,外面凉,我出去一下。”
“宝儿?”
‘咚咚咚’“转子阿爹。”深更,田宇拍打着紧闭的大门,“转子阿爹快救人呢,转子阿爹。”
漆黑的门缝中传来一丝光亮,“谁啊?”
“我,田宇,转子阿爹快开门,有人快死了。”
门后年迈的老大夫披着外套小跑着打开插削,“宝儿,怎么了?是不是你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