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说,“你怎么证明你是小国师!”
“呵,”楚离好笑地抬眸望着那人道,“你眉心发暗,双眼突出,是阴气过盛所致。平日里一定好大动肝火,好酒好色,故而招致祸端。”
不待那人说话,旁边的官差道,“可不是嘛!大哥你就是这样的。看来这位就是小国师啦。”几个人连忙放开那少女,楚离拉过她对官差道,“多行善,少作恶,免得积累业报。”
“国师!”那姑娘却跪了下来,“婢子香儿,是上谷公主的贴身侍婢。上谷公主忽染重病,求国师救救公主!”
楚离一惊,她离开时上谷公主身强体健,精神抖擞,怎么忽染重病性命垂危了呢?
香儿道,“皇上要给公主招驸马,公主抵死不从,就绝食表明心意。连皇后都看不下去了,可皇上就是不松口。公主郁结于心,不巧又在此际受了风寒,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公主待我们这些宫人极好。听教养嬷嬷说公主四五岁的时候,皇妃就染病去世了。皇妃又是外族人,整个大魏里没有姻亲故旧,也就没人用心照顾公主。皇上子嗣众多,哪里顾得上公主,唉,不知道公主一个人受了多少委屈。”
“也幸好后来北凉又送来了左昭仪,公主脸上的笑容才多了些。”
“左昭仪?”楚离问,“算是公主的母后?”
“唔……”香儿支吾了下,才道,“算……算。左昭仪是公主母后的妹妹,远从北凉和亲过来,在大魏也是无亲无故。公主慢慢在后宫里站稳了脚跟,也是多番帮扶左昭仪。”香儿抹了把眼泪,“如今左昭仪护公主心切,倒比公主还先倒下。”
楚离听得唏嘘,有些心疼拓跋迪,“公主现在何处?”
“公主逃出来了。”香儿说,“但皇上不会轻易罢休的。国师,公主无依无靠,现在只有你能救公主了!”说着就要叩首,楚离连忙拦住她,“不必如此。公主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你先带我去见公主。”
“还请国师稍等两日,公主偷偷跑出来,估摸着两日后就该到代郡了。”
两日后已近日暮,还是没有看到上谷公主的影子。不仅香儿急了,连楚离也忧心不已。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楚离坐不住了。
“公主从哪条路过来的?我去找找看。”正要出去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洪亮又粗犷,“小国师,这美人找你。”
竟然是公输定。他乘着一个方形木车,昏迷的上谷公主就在一旁。香儿连忙迎上去,“公主!”楚离也赶紧上前,令人将公主送入房间,见她面无血色,唇色苍白,整个人狼狈又落魄,不由得有些心疼。遂一声长叹,替拓跋迪把脉后却轻“咦”一声,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嘀咕道,“兴许是公主没受过苦,所以这才昏了过去。”虽然脉象倒是很平稳。于是她吩咐香儿好生照顾上谷公主,又出去着人差请大夫。
吩咐完毕就被一旁公输定的木车吸引了目光。这木车约有两人大小,有四个车轱辘,公输定是坐在里面的。楚离仔细瞅了瞅,“这木车会自己动?”
公输定得意地看着她,“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厉害,真厉害。”楚离由衷地赞叹。说着笑意深深地望着公输定,“公输定,你认识我哦?”
公输定脸色一僵,撇撇嘴道,“你是闻名天下的小国师啊,谁不认识呢。”
“闻名不见面,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楚离指尖敲打着公输定的木车,不肯罢休。
“我看过你的画像!”公输定递给她一幅画,“大魏的皇帝在全国各地都发放了你的画像,说你是小国师,途经该地时要地方大小官员竭力配合。”
楚离打开那画像,点头道,“画得还蛮像。”
公输定悄悄松了口气。
谁知道楚离又问,“那么那天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跑呢?”
公输定一下跳了起来,“不许提那天!我堂堂鲁门圣手才没有做过那么丢人的事情!”楚离被他吓了一跳,又好笑不已。眼见着公输定又要跑,楚离一下揪住他后心,往后一拽,顺手朝他嘴里送了粒药丸,“养身子的,不过要吃足三粒,不然就是穿肠□□。”
公输定僵住了,转身望着楚离,“你……你!”
楚离展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笑容如此明媚灿烂,却让公输定险些哭了出来,“碎碎说的没错,楚离是个大魔头!”
“碎碎?!”楚离眼睛一亮,“公输定,你认识碎碎?她是我好朋友哎!~你快说实话!”
“其实……是石姑娘收到你的信,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但她犯了旧疾不便动身,所以只好托我来找你。怕你担心,不让我说。”
楚离脑子一轰,“师姐病了?”她一下急的团团转,“是不是寒症又犯了?”
“楚离你不要太担心,你师父已经医好她了。”
“那我也得赶快回去。”楚离脱口而出,“三月初四是师姐生辰,我必须在。”所以她才紧赶慢赶地往回奔。毕竟上洛郡距平城太远,有两三个月的路程。慢了的话,恐怕就不能在石霂生辰前赶回去了。她想了会儿,忽然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公主的?”
公输定说,“路上看见有官兵追她,她力有不逮,我堂堂鲁门圣手当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啦。不过她坐上木车就昏过去了,说要来代郡找你。这么巧,我就给你送来了。”
楚离惊疑,“你不是在代郡见到她的?”
“不是啊,我快到平城了。”
“怎么可能!”楚离惊讶极了,明明她和公输定在前几日才遇到,三五天的功夫他怎么可能就走出了代郡快到平城了!
“哈哈!”公输定得意极了,“我的木车虽比不上千里马可日行千里,但却陆路可行,遇水也可行。要是顺风顺水,只怕比千里马也不差呢。”又说,“碎碎还总说我比不上你,哼,现在看来,我可比你厉害多了。”
楚离狐疑地看他一眼,“从此地到上洛郡,按你的法子,需要多久?”
“那要看天气。”公输定说,“如果天气好,陆路水路都好走,最多也就一个月吧。”
楚离有些难以置信。她素来知道临山友人都是些能工巧匠,可没想到可以这么“能”这么“巧”!又想,公输定的祖先鲁班曾为楚国造云梯,九设攻城机变,却被墨子九次挫败,最后技穷智竭,投械认输。可见鲁门有技,缺法度。春秋时墨家乃显学,自成一大学派。墨家学派极为繁复,工巧数理无不精通。门下弟子不计其数,百工之强尽在其内。鲁班以一己之技输给墨派,实乃情理之中。只是没料到鲁班后人竟与墨家交好,且有如此才能,着实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