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一:
夜修到了悬崖边上,发现小白的外袍压在一块石头下。
他一把抓起来,透过惨白的月光,白色外衣上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夜修,小爷宁死不屈,永诀。
血色字迹在夜色里透着惨烈的诡异,就像一把尖利的刀子,狠狠地插在夜修心上。
“小白!”他惊惧地冲着空旷的山谷嘶喊一声,犹如啼血杜鹃的凄厉。
片段二:
夜修处处为她着想,甚至一次次牺牲他自己救她父母,小白突然不喜欢,很难过。
为什么?要在她伤害夜修之后,又让她不断地发现他的好,发现许多隐藏的真相。
老天爷何其残忍!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对这个男人一直恨下去?
她只想要恨他,使劲地恨他!不要宽恕、不要原谅,除了恨,还是恨,没有其它感情,那她该有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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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在很久很久以前,赤月国是九州十八国中唯一的女尊皇朝,位于东海之滨,由月姓皇族统治。
第九代的赤月女皇叫做月瑶,为她执掌后宫的皇后兰斯玉,是赤月国的第一美男子,夫妻二人是青梅竹马,感情格外的好。
月瑶为了兰斯玉,宫中不纳任何男宠妃嫔,只独守着兰斯玉一人为夫,这在赤月国历代女皇当中是绝无仅有的。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像赤月国所有家庭“妇男”一样,贤皇后兰斯玉早上起来,伺候一家子人吃完早饭,然后月瑶上朝听政。
月瑶走后,兰斯玉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带孩子,陪伴他十岁的宝贝女儿——皇太女月如筝。
可今天,兰斯玉只陪月如筝玩了一小会儿,便将她交付给东宫侍卫煜龙,他自己偷偷溜去了御书房。
与男尊国惯例一样,后宫不得参政,这也是女尊国的规矩,所以,兰斯玉很小心地躲开了宫人,也幸亏这时候女皇在前朝听政,御书房的防守十分松懈,也没人过来。
兰斯玉进了御书房,他掩上房门才轻轻舒了口气,眼眸扫过御案上堆积的奏折公文,唇角上扬出一个柔和的浅笑,眉梢眼角漾起和煦春风。
昨夜月瑶身体不舒服,召了太医,没想到竟然是怀孕了,兰斯玉便决定来帮她处理政务,免得她太过辛苦。
记得十年前月瑶怀月如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避人耳目的偷偷帮她做事,想起往事,兰斯玉俊美的脸上笑意加深,还以为今生他们就只有月如筝这一个孩子,没想到十年之后月瑶再次怀孕,令他满怀期待。
兰斯玉把窗户开了一条缝,这样他坐在御案后面就可以看到通往御书房的路,如果来了人他也好知晓,早些躲避。
兰斯玉才坐下,没想到那条路上就真的来人了,月瑶与新晋的大将军桐子正一前一后正往御书房来。
兰斯玉赶紧躲到巨大的书架后面,月瑶他可以不避讳,但是有外臣在,他就得避嫌。
兰斯玉躲到阴暗的书架后面,刚刚定神喘口气,房门就被月瑶咣当一下推开,月瑶气呼呼地进了御书房。
月瑶的举动把兰斯玉吓了一跳,因为兰斯玉所知的月瑶,是温和善良的,从来不会这样摔门发脾气。
“桐子正!你到底想做什么?朕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桐子正刚跟进门,月瑶就怒斥道。
兰斯玉刚想是桐子正惹月瑶生气了,就听到桐子正掩了房门慢吞吞、笑嘻嘻地说道:“美人儿,我想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桐子正说着一脸地贼笑向月瑶靠近过去,月瑶则向后退去,她边气急败坏大喊着:“桐子正!朕现在是赤月国的女皇,你大将军是不想做了吧?”
兰斯玉一听不对味,桐子正分明是想对月瑶意图不轨,他绯色薄唇立刻紧抿,双目射、出冷峻的光芒,攥起拳头打算去教训桐子正这只癞蛤、蟆。
别看兰斯玉平时文质彬彬、谦逊有礼,他可是文武全才,从小为月瑶打架是绝不含糊的。
兰斯玉刚想出去给月瑶揍桐子正,却听得桐子正大笑道:“月影!你还真把自己当月瑶女皇了?你想过河拆桥是不是?那我现在就到金殿上去,拆穿你这个冒牌货。”
桐子正的话如晴天霹雳,兰斯玉迈着一条刚踏出去的脚僵在原地。
“我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是个狠毒的女巫,你谋害自己的亲姐姐……唔……”桐子正大吵大嚷的嘴巴被吓得脸色煞白的月瑶一把捂住,“别说了!”她低声恳求。
桐子正则趁机一把搂住月瑶的纤腰,把她带向自己怀里,“这才对!月影,你要是真想过河拆桥,那咱们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他拿着怀中人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然后悠然地威胁道。
此情此景,兰斯玉彻底懵了,月影?他眼前的人是月影?
月影和月瑶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按照赤月女尊国的惯例,双生子为不祥之兆,尤其是皇室的继承人,那好比天有二日、国有二主,所以,晚生下的孩子是绝不容许活在世上的。
兰斯玉早年就听月瑶讲过,当年先皇生下她们双胞姐妹,实在不忍把她妹妹杀死,便给了国巫抚养。
从此国巫就把月影蒙面养在偏僻的乡下,前几年宫里出了巫蛊事件,月影才跟国巫进宫。
善良的月瑶觉得她与月影同为姐妹,只不过她比月影先出生了半个时辰,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皇,而月影却因她之故一生不得见人,她实在亏欠了妹妹,于心不安,所以,月瑶便留了月影在宫中同享富贵。
因为月影与月瑶长相相似,怕在宫中引起混乱,月影还是终年用一块黑色丝巾蒙面,是故,除了月瑶和兰斯玉,所有人都只知道月影是住在宫中的国巫,而不知她是女皇月瑶的双生姐妹。
平时月瑶、月影姐妹两个亲近的不得了,而兰斯玉也因为月瑶之故,对月影也是非常照顾。
一直到三个月前,月影染上风寒,她自请回到乡下养病,他和月瑶一直把月影送出京城……兰斯玉想到这里,他眼前猛然浮现宫人抬着重病的月影从他身边过,月影望着他流出泪水的绝望眼睛。
兰斯玉只觉得咽喉似乎被人掐住那样呼吸困难,如果现在书房这个是月影,那么三个月前被送走的那个……阿瑶!
兰斯玉大瞪的眼眸流出泪水,身心掠过一丝痛苦的痉挛,他慢慢蹲下身去,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就怕自己失声惊叫出来。
然而外面的好戏还在上演:
“我怎么会呢?”月影的口气软下来,“我要是过河拆桥,怎么还会晋升你大将军的官职?”
“那我三番四次约你见面,你怎么不肯来?”桐子正欲、火难耐、他胡乱地亲吻着月影的嘴巴问道。
“你放开!……我怀孕了!”月影推拒着桐子正胡子拉碴、带着口臭的嘴巴,她无奈喊道。
桐子正果然停住动作,他大手掐住月影小巧精致的尖下巴,大眼珠子滴溜乱逛地狐疑问道:“你怀了兰斯玉的孩子?”
“怎么会是兰斯玉的孩子?……原来你是这种人!你自己做过什么你都忘了?这肚子里是你的种!你别想不认账。”月影看似气急败坏地嗔道。
“我?……我的孩子!”桐子正愣了半天,终于裂开大嘴笑了,“我的孩子!……月影,你不是骗我吧?你要敢骗我,我就把你剁碎了生吃。”他可没忘质疑月影的人品。
“我小命都在你手里攥着呢,怎么敢骗你。”月影媚眼横扫桐子正,嘟着小嘴撒娇。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喜新厌旧,早给兰斯玉那小白脸勾没魂了。”桐子正搂着怀里的月影,他终于放下焦躁说道。
“兰斯玉?哼!我才不喜欢他,他心里就只有月瑶,要不是我披了月瑶这张皮,他才正眼都不会看我一眼。”月影不屑地道。
听了月影这话,桐子正才彻底放下心,他摸摸月影的肚子,得意地说道:“美人儿,你要是生下个女儿,那将来就是赤月国的女皇啊!”
“那当然!你就是女皇的亲爹。”月影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看来我们要尽快动手除去月如筝那小东西,为我们的女皇扫平道路。”桐子正立刻摩拳擦掌说道,好像恨不能现在就去扭断皇太女月如筝的脖子,给他女儿把东宫之位霸占。
月影媚眼如丝、妩媚异常,却迸射、出凶狠的光芒,她恶狠狠地说道:“那是必须的,只有我的孩子才能继承女皇之位。”
等到那对奸、夫、淫、妇演完这龌龊的一幕离场而去,兰斯玉已经浑身麻木,他无力地躺倒在地上休息了好大一会儿,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泪水默默流着,兰斯玉的手心被自己咬破了皮肉,鲜血直流。
什么叫做“披了月瑶这张皮”?他的阿瑶究竟被月影怎么样了?兰斯玉痛的心里流血。
兰斯玉浑身战栗,惊怒与羞惭同时侵袭着他,他不知道月影何时变成的阿瑶,他还一直与她鸳鸯共枕、恩爱同眠,竟然没有半分察觉。
如果不是今天他误打误撞听到月影与桐子正的对话,只怕他还会一心一意钟爱月影,与她共渡一生,失去妻子无所觉,失去女儿也无所觉。
兰斯玉把满腔的悲愤与痛苦往心底里强压去,他抖着手拿丝帕包了手掌,他明白自己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还有女儿月如筝正处在危险之中。
兰斯玉浑浑噩噩走回寝宫,他一进门就看到窗口一团雪白闪过,“喵喵!回来!”他扑到窗边呼喊。
正要离去的白猫听到了主人撕心裂肺地呼唤,它迟疑地回头张望。
兰斯玉与猫对望着,他心中划过一丝疼痛,“喵喵”是月瑶养的一只白猫,平时月瑶最爱抱在怀里,她曾戏言说她下辈子要做只猫,让他每天抱着她。
兰斯玉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从三个月前,这只猫开始拒绝月瑶的接近,它甚至竖起毛发,露出尖牙利爪攻击过月瑶,月瑶就派侍卫抓捕这只猫,然而一直没能如愿。
从那以后,“喵喵”会趁着月瑶不在,时常回来,它常常在兰斯玉面前一闪而过,就不知所踪。
今天兰斯玉终于可以明白,“喵喵”怎么会突然间“叛主”,这世上只有它可以真正的辨别出自己的主人。
而他枉为人夫,还不如一只猫,兰斯玉痛恨着自己的愚钝。
“喵喵”犹疑再三,它忍不住向兰斯玉靠近了几步,却突然扭头敏捷地飞身离去。
兰斯玉吃了一惊,他身后突然传来月影的声音:“阿哥,你看什么呢?”
原来是月影回来了!兰斯玉赶紧镇定心神,“没什么,秋风凉了,关上窗。”他平静无波地说道,然后慢慢关上窗户,他还不敢回头去,因为他眼睛里还噙着泪水。
月影从兰斯玉身后抱住他,她把头靠在兰斯玉宽厚温热的脊背上,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淡雅的兰花香气,她感叹:桐子正那粗犷汉子,如何能够与温润如玉、人中龙凤的兰斯玉相提并论?
桐子正!月影心中冷笑,她要不是还没坐稳月瑶的皇位,还需要利用他,她早让他见鬼去了。
“我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有。”兰斯玉忍着胃口的反酸恶心,他不动声色地掰开月影禁锢在他腰上的双手。
“好吧,我也饿了,唉!有了这个小东西,早早就感觉到饿了。”月影摸着自己的小腹向兰斯玉撒娇。
月影此时此刻是真心感激月瑶这张皮,要不然她怎么如愿以偿地得到,像中天明月一样高高挂在天上的兰斯玉,还怀了他的骨肉。
每每想到自己可以和兰斯玉,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一生恩爱相守,月影就满足的再无所求,就像她的初衷,她从没嫉妒月瑶权势滔天的皇位,但是她却抓心扰肺地嫉妒月瑶拥有兰斯玉,拥有兰斯玉的爱。
兰斯玉正要出去,皇太女月如筝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她嘴里边喊着:“母皇,你陪我去骑马。”
兰斯玉就明显地看到,被月如筝拽住手臂的月影,她眼睛里有一丝不耐烦、厌恶的神色一闪而逝,随之才是满脸舔犊情深的笑意,就像一个真正的慈母。
月影那一张脸仿佛是变戏法似的精彩,兰斯玉以前还从没注意过,因为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爱的人。
“阿筝,过来,你母皇刚下朝累了,让她休息会儿,父君带你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兰斯玉微笑着说道,好像还挺体贴月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