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前半夜还很?闷热。后半夜“轰隆”一声,突然?变天。
S市的六七月份,一向是最难熬的梅雨时节。但?一场场淅淅沥沥雨,正应了?“江南梅子黄熟季”,烟烟浩浩打落在地上带着果香馥郁,仔细想想也?还挺浪漫的。
裴缜常常也?会想,要是哪天能?不打伞,淋着雨去随便散散步就好了?。
闭上眼,呼吸呼吸清新的梅子甜,顺带着绿荫草地被打出来?的芳香,还有雨中的栀子花……
只可惜,就他那?双老寒腿,还作死去雨中漫步?就这么变了?点天而已,在温暖的被子里都开?始有点隐隐的酸疼了?。
人倒是并不怎么焦躁。
因为此刻,在沉沉的没有月光的稀里哗啦雨声中,身边虽然?没有雨打梅子香,却也?在潮湿的空气中满溢了?淡淡柑橘清香。
很?甜,带着点沐浴乳的牛奶香,让人暗地里升起了?很?想要扑上去咬上一口的食欲。
那?是身边小狼狗的奶香味。
也?真?的是有点……玩物丧志了?吧。刚领回家的时候,明明是给了?他自己的房间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已经渐渐习惯睡在一起了?。
在这样刮风下雨的黑夜里,只因为他在身边觉得安心、踏实,好想伸手去搂一下、撸撸毛。
但?是,不能?吵醒他。明天小狼狗还要早起比赛……
正想着。黑暗中,床铺忽响。身体?猛然?被捞过去紧紧抱住,贴在了?暖暖香香的身体?上。
铺天盖地的战栗。
头脑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只呆呆地觉得,韩复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有心的、或无意地,总能?无比清楚地感知到他要什么,及时而精准地正中下怀。
窗外风声更大?,极近的气息如丝交融。空气中弥散着几乎就要发生什么的暧昧,腰被一只手紧搂着,另一只手……缓缓地伸了?下去。
屏住呼吸,身子绷紧。
血管突突跳着、没有挣扎的力气。
“……”
“……”
小狼狗的手指很?温柔,蹭过他僵硬的腰腹、大?腿,最后落在膝盖上,很?有技巧地轻轻揉了?起来?。
那?是很?专业的手法。
之前他见他疼过一次,第二天就买了?按摩的书籍。后来?再变天试过几次都很?有效,道理?也?很?简单——在刚肿起来?的时候赶紧把淤血揉热揉散了?,就不会疼,等到第二天自己会慢慢消肿。
膝盖能?像这样被细心照顾,当然?不再会淤血。
裴缜却默默、不知怎么的。
有点……想要吐血。
……
心静自然?凉,嗯。
努力收敛心神?,享受着良心按摩,就在浑浑噩噩又要睡着之际。雨声之外,忽然?混入了?什么异样的声音,让他猛然?又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无。
像是压抑的哭声,低低的,混杂在风雨中。
伸手,小狼狗下意识躲了?一下。
“你哭什么?”
“没哭。”
还没哭?就你那?哭腔,打雷都遮不住了?!
肩头被抵住。小狼狗身子微颤,额头蹭着他硬硬的锁骨,裴缜瞬间既慌张又无解——不至于吧?总不是因为担心他腿伤,担心得哭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跟我说说你想什么呢?担心明天的比赛?别想太多了?,乖,又没人要你一定得赢。”
手指抚着小狼狗的后脑,怀里的人抽噎着摇了?摇头。
不是比赛,那?……果然?是腿的事?
“我腿没事,不疼你放心,真?的没骗你。好了?好了?,你也?是,天天能?不能?想点正经的?赶紧擦擦快睡觉,明天还要比赛呢。”
怀里小狼狗却突然?紧了?紧手臂,抽噎得更难过了?。
“要是,那?个时候……”他断断续续说着,“有人能?帮帮你……”
“我要是……那?个时候……”
裴缜就笑了?,有点窝心、又有点心疼:“就算那?个时候认识我,你也?帮不了?我啊?”
你那?时候才多大?呢,何况你又没钱。
能?现?在遇到你,就已经很?好了?。
不管将?来?会如何。
起码在这一刻,这一切是真?的。你真?的为我心疼过,这就足够了?。
……
……
第二天白天,小雨仍然?在哗啦啦落个不停。
五期班的比赛因为人很?多,韩复直接被安在了?下午场。而裴缜又是毯子又是药又是水果盘,一早上被像太上皇一样伺候着,真?心挺无奈的。
小狼狗保护过度了?!让他早上赶紧的去看看对手比赛,他也?不肯去,现?在下午终于得赶着出门了?,又非要带上他?
裴缜:“上次是谁挡着门,死活不让我去看比赛的?”
“今天不一样,”小狼狗帮他穿外套、扣扣子,黑沉沉的眼底满是认真?,“今天气压那?么低,你要是像上次一样昏倒了?,家里没有人怎么办啊?指望小橘救你吗?下雨天的我也?不想你出去受罪,但?我得看着你才行,不然?不放心。”
裴缜:“……”
“不是。我纸糊的也?就一次,又不是常态!”
韩复眯起眼睛:“你不跟着我去,我就不比赛了?。”
裴缜:呵呵,你威胁谁?
……行行行,威胁有效,你比赛你大?爷你说了?算!
……
韩复虽然?一直都知道裴缜性子拗,却没想到他能?这么拗。
车子都开?到了?格拉斯停车场了?,停好了?,人却不肯下车!
“行,你去比赛吧,我在车里等你,车里还暖和,我还能?听听歌。”
韩复:那?和我把你放在家里有什么区别啊?!
“绝对不行!万一你待会在车里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着,”结果,被裴缜凶凶一眼凌厉瞪过来?,“能?出什么事?你天天就不能?想点好的?趁现?在想想怎么赢?”
一秒噤声,委屈巴巴的。
“韩小花,我跟你说,谈判这种事吧,总得双方各退一半的,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吧?”车上人自顾自拉开?车里小零食箱,拿起一根pocky悠悠嚼,“来?都跟你来?了?,我已经做出我的妥协。现?在我就想在车上等,这一半,该你妥协了??”
韩复:“……”
歪理?邪说!这都什么歪理?邪说!
然?而,面对一个比他大?六七岁、经验丰富又不讲理?的成?熟男性,争辩能?赢?
比赛的时间又倒了?,最后也?只能?依他,苦逼兮兮把车里内外循坏开?到最大?,手机设快捷直播塞过去:“有什么事打一定电话给我,我比赛会带在身上,一定!一定啊!绝对不能?死撑听见没?”
……
裴缜静静坐着,看着后视镜,直到小狼狗的背影走远了?。
才开?门下车,撑开?了?他的大?黑伞。
比赛的环阶在学院的最西边,而学员们上课的教室,却在反方向的最东边。
六期班在三楼,教室很?好找,下午两点多正巧还有几分钟才到上课时间。裴缜随手拦住一个高个子男生。
“你好,麻烦帮我找一下易长?空。”
“易长?空,有人找!”那?人转头朝里面吼了?一声,很?快里头有人吼回来?,“他去瑞晶酒店找他哥了?,你忘啦?!”
“哦哦哦,对哦,”那?人挠了?挠头,“易长?空今天不在班上。他哥不是最近代表Belle在国内各大?香水品牌旗舰店巡回呢么?昨天回咱们市里了?,易长?空上完早上的课就请假他哥那?了?。”
“……”
之所以刚才执意不肯下车,裴缜自然?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