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彻皱了皱眉,没有起身,道:“陛下恕臣无罪,臣才敢起身。”
“你何罪之有啊,澄大人?”战皓枫有点疑惑了,外面那位县令赶着推卸责任,这位刺史大人怎么却急着包揽罪名呢?
“臣治下无方,如此草菅人命,胡作非为的县令在灵州界内竟达到呼风唤雨之势,是臣失察。更有甚者,险些置女帝陛下于万劫不复之地。若不是战将军和怜儿总管未雨绸缪,陛下恐受小人暗算。这更是臣之罪过,圣上开恩赦臣无罪,臣已经是感恩戴德,怎敢奢望所谓赏赐?”
钟离淡然一笑,澄彻不仅是一个好官,更是一个聪明人。能做稳刺史这个位置,果然能力非凡。这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他深知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要往出摘是不大可能的。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以进为退,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又暗暗抬了怜儿和战皓枫一手。虽然他们听不出其中玄机,但心中难免舒适,要为澄彻开脱两句。钟离就更无法责备一个爱民如子,忠心报君的臣子了。
果不其然,怜儿看向了钟离,“陛下,澄彻大人是远近闻名的清官,好官,辖地有此恶贼,一时失察在所难免,可却不能因此就治刺史大人的罪啊。”
“臣附议。”战皓枫不会说太多的话,不过凭他的经验,这个澄彻是一个好官,不应当受到波及的。
“哈哈哈,澄爱卿,怀远七品县令梅仁星作威作福,那是他的过错,与你无关,爱卿不必过分苛责自己。朕听说你协助临州治水,又定期筛查部下知府县令,百姓都称赞你是再生父母啊!北陈如今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朕怎么会怪罪于你?”
澄彻这才站起身来,喜笑颜开:“能得到陛下的赏识和信任,这是臣之荣幸。不知陛下怀中的女人,是哪位千金小姐。”
洛行云刚进来便注意到了玉淼与来时不同,蓬头垢面模样,衣衫不整姿态,似是在牢房中受到折辱。“这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一起命案的嫌疑犯,她是百花楼的风尘女子,玉淼。”
“朕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不像是供状上所写那般,爱卿,此事不可草草结案。我们住在客栈诸多不便,我等叨扰贵府几日,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澄彻双手作揖,不卑不亢,道:“陛下愿意亲临贵府,使臣之寒舍蓬荜生辉。”
“爱卿啊,朕还有一事,此来灵州本就是为了体察民情,朕的身份不要向太多人透露。外人面前,你就叫朕宁姑娘。另外,县衙的这些黑暗龌龊,朕相信你有分寸。”
“臣一定守口如瓶。”
澄彻的府邸并不在繁华的闹市街,而是十分僻静,据说澄彻的夫人杨花生性喜静,不爱热闹,所以澄彻特意将家安置在了此处。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并无喜庆之意,反而生出凄凉之感。
众人踏入府邸,院子虽说不小,却不见家丁丫鬟忙碌的身影。怜儿心生疑惑,似是看透了怜儿的心思,澄彻缓缓解释道:“怜儿总管是否想问,为何不见下人。”
“澄大人真是人如其名,干净磊落,心思剔透,不染世故。”
听闻此言,澄彻的脸色突然变了变,似乎有什么话触及他的防线,但转瞬即逝,让人以为自己是错觉,但洛行云看的是真真切切,不会有错。
“陛下谬赞了,臣的府邸没什么人侍候,拙荆有个侍女,臣有一个书童,府内置一管家,设两护院,有一厨子足以。”
怜儿看着面前的花圃,开满了芬芳的红玫瑰,羡慕的说道:“那这些花儿,平日里都是谁打理啊?”
“说出来不怕陛……不怕宁姑娘和怜儿姑娘笑话,这些是臣亲自打理的。栽培浇灌,施肥剪草。因为拙荆爱白玫瑰,所以臣乐在其中,并不觉得麻烦。”
“多令人羡慕的爱情啊,”怜儿似乎意有所指,“爱一个女人,就要为她创造甜蜜浪漫的花海。”
此时杨花从侧门走来,身后的侍女微微福了福身,“大人,您回来了。”
杨花看见府中这么多生面孔,心中有所思量。澄彻急着解释,道:“夫人,这位是宁姑娘,那位是怜儿姑娘。这两位分别是荆公子和战公子。他们是……他们是我的故交,途经灵州借宿几晚。”
“奴家见过几位公子姑娘。”杨花低头颔首,十分温和。那声音就像寒冬腊月里的一缕暖阳,炎炎夏日中的一泓清泉。
“澄夫人蕙质兰心,国色天香,刺史大人艳福不浅。”怜儿调笑的说,然而杨花与澄彻对视的时候却目无波澜,仿佛陌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