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萧允宸既然敢这样做,想来是有把握御医诊断不出来。而且这其中定然少不了洛修的手笔,毕竟萧允宸在这宫中能用上的人,也就只有洛修了。
萧允宸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除了身边的齐月盈,并不担心有人会听到。
齐月盈朝后摆了摆手,示意奴才们离的再远一点,萧允宸似乎也只是单纯的想要走着,漫无目的的拉着她的手,在御花园里闲逛。
“淑妃,你......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萧允宸的眼中浮现出一层委屈的水光:“我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帝,连我的妃嫔都瞧不起我,其实刘宜嫌弃的没错,我确实什么本事都没有......”
齐月盈面带温柔的笑意,握紧了他的手:“如果有人连皇帝都要瞧不起,那么试问,这人还能瞧得起什么呢?该不会他是把两个眼珠子抠出来摁脑瓜顶上了吧?”
萧允宸被她逗笑,清秀的少年帝王,稚气未退,眸光清澈,之前那一闪而逝的阴鸷不见踪影。
他自以为经过这番唱念做打的戏码之后,已经拉近了和齐月盈之间的距离,可殊不知,在这深宫内院之中,人人都是戏子,人人都带着面具。
真假虚实间,他玩弄心计的手段还太过青涩,被人看穿亦不自知。
齐月盈听他诉苦,逗他说笑,其实从头到尾,内心都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若她是个寻常的多情少女,或许她会被这样的萧允宸打动。可她偏偏不是。她自幼千娇万宠的长大,因着她是承恩伯府嫡长女的关系,也因着齐昇对她格外宠爱的关系,从小到大以各种面目,各种缘由凑到她跟前献殷勤拉关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有炫耀的,就有卖惨的,手段花样频出不穷。有时候看的她啼笑皆非,唏嘘不已,可她却很少去戳破什么。
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只要安然淡定的享受他人的殷勤讨好就好,她不需要心动,也不需要怜悯。
若真的只因他人委屈示弱就撩动心扉,那她早就累死了。
况且萧允宸这些话半真半假,目的不过是博取她的同情,她打从他一开口就知道。一边听她心里还一边想,觉得萧允宸这讨好人的功夫实在是差了点,与他的洛先生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入宫之后,其实能有机会到她跟前讨好的人少了很多,近几年唯一一个让她看入眼的,大概也就是洛修了。
嗯,那的确是个‘心怀叵测’的妙人。等父亲回来,她要好好跟父亲说说这个人。
在所有人或期盼,或恐惧的等待中,齐昇摔着两万齐家军,终于在正月初三这日顺利抵达京都。
皇上率领着文武百官亲自出城十里相迎,百姓们跪在城门口的两侧,欢呼抗狄英雄承恩伯的归来。
那场面震撼非常,看的刘焦一派的人心塞不已。
当晚,皇上在宫中设宴,为承恩伯和他手下的将军们接风洗尘。
四年不见,齐月盈当然也很想去见父亲,但她是后妃,父亲是外臣,她显然是不适合出现在宴会上的,于是她只能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回家省亲的日子,一边不住的派人去隆庆殿那边打听,让人把齐昇现在是什么样子,穿着什么衣服,脸上什么表情,有没有受伤,面色如何,声音如何等等,全都形容给她听。
听到齐昇仍旧英武不凡,她就面露笑容。
听到齐昇没穿武将铠甲,而是换上了朱红色的蟒袍,腰系玉带,她就暗自点头。
听到齐昇行动潇洒,步履带风,唯左脸上多了一条细长的伤疤,她就悄然落泪。
再听到齐昇面色从容,声音沉稳,不似有亏虚伤重之忧,她又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常远和锦绣在旁边伺候着,看着小主子如此思念父亲,可是却只能困在后宫中,连见一面都不能够,只能悄悄派人去打听,全都跟着心酸不已。
常远最先忍不住道,“主子,要不奴才带你去前面隆庆殿看一眼?你扮成小太监,咱们看一眼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齐月盈摇了摇头,“不用了,现在是风口浪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多等几天,免得让人寻了把柄,趁机发难。”
隆庆殿那边歌舞升平,殿外还燃放着喜庆的烟花,欢歌笑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而荣华宫这边就清冷多了。
齐月盈披着一件妃色的披风,站在窗口,看着隆庆殿那边不时窜上天空的烟火,其实心里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