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起吧。”原身的奶嬷嬷看着从小奶大的孩子,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地上,不知道多心疼。可她终究只是个下人,没法子置喙主母的决意。“你也莫要怪夫人,她也是心里苦…”
奶嬷嬷接下去的话儿,原身不晓得听了多少遍了,无非是当年原身的父母多么琴瑟和鸣。若不是因为有了原身,吴童氏早就在听说丈夫死讯的那一刻,跟着往生了。不过,他们两个一往情深,关原身什么破事儿。自个儿乐意沉在丧夫之痛里,凭什么把自个儿的孩子也拉下水。
重华冷冷一笑,将奶嬷嬷的手挪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若不是接下去的任务同宫里的皇帝有关,重华早在过来的第一刻,便冲出这家门去了。“嬷嬷不必说了,伺候梳洗便是。”
主人一声令下,养在家中的婢女,便乖顺地为她宽衣梳头。没多时,一个翩翩少年郎便踏出了房门。除了脸色还略有些苍白之外,一切可堪称建康少年郎的完美指标。
再度回到曾经待了五年的建康皇宫,犹若恍然隔世一般。
宽衣绶带的重华,下了马车,走在白玉铺就的大殿之上。踏入太学殿,候着司马珏的到来。
重华从前来到大铎之时,司马珏已经过世许久了。留在世间的,只有他荒唐无道的名声。照着如今的年岁来算,距离她离开鄢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年。当年司马珏被王振扶上帝位之时,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也不知,如今变成了何种模样儿。
正这般想着,门外便传来了太监的声儿,吱呀一声儿,那朱红的大门从外被人打开。重华余光瞟去,但见一个高瘦的郎君,头戴白纱帽,身着宽衣,踱步朝着殿内走来。少年脸色同生病的重华有得一拼,不过,虽是脸色苍白,却掩盖不住他周身的风流。多情的帝王,又有着那样一张俊美无比的脸,若不是重华见惯了美色,恐怕真要看得失神了。
“爱卿不是递了折子,说要在家养病吗,怎么又巴巴地过来了。莫不是怕自个儿不在,朕会偷懒不成。”看来司马珏同原身关系还算不错,竟然还会来打趣她。
重华美目微敛,恭敬地垂首,“陛下说笑了,不过是小小风寒,哪里值得陛下挂念。”
“爱卿今日怎的总是这般拘谨,莫不是怕朕责怪你不成。”重华心里一咯噔,生怕司马珏看出什么不对,刚要再解释,便见司马珏摆摆手一笑,“罢了罢了,昨儿个爱卿给朕讲的《周易》,朕不爱听,还是再讲些旁的罢。”
重华自打出生,就不喜欢看书习字,往常父兄惯着,也就让她将四书五经略略学过罢了。就她这个半吊子,虽说还有原身的记忆在,可真让她教司马珏什么学问,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露馅了。可皇命在身,怎么着,她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不知陛下,想要听臣讲何书?”
司马珏略一思忖,眉头一挑,“不如,爱卿给朕讲讲《荆山录》罢。这故事,才有意思。”
听到皇帝要听的书,重华差点儿没绷住。好巧不巧,这本《荆山录》,她以前看过。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本书描写的似乎是巫山神女,下凡勾引凡人修炼的故事。因为章句太过香艳,引得一帮弟子如痴如狂,有一个服用了五石散后,非说他的神女就在河里,大冬天跳进河里把自己给折腾死了。自打那以后,《荆山录》变成了大铎的禁/书。
上课不好好听讲,竟然要太傅将淫/书。重华只能说,真不愧以后他担上昏君的名声。
不过,重华一抬头,便看见司马珏嘴边儿的笑。很明显,这皇帝还是存着打趣她的心思。若是正儿八经的原身,八成是要难住了。不过,这放在重华身上,倒是小菜一碟。
规规矩矩立在一旁的臣子,隐住嘴边的笑意,脸上一本正经。“既然陛下想听,那臣便为陛下讲解一番。”说罢,重华照着脑海中的记忆,双手背于身后,便开始学着系统那种平淡无波的声儿,给皇帝念起了淫/书。
“那一日,巫山神女下了瑶池……”
司马珏:???太傅的脑子是不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