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萧皓竟也加入了战斗,还是站在高福朗那边:“萧某认为,高兄说的在理。我方才听得得这帮百姓说话,他们原是柔云乡人氏,后来适逢天气大旱,交不起地租,以致流离失所。我倒知道,这柔云乡,莫不是董老爷的地儿么?既是他造的孽,自当由他来还。”
“竟有这等事!朝廷不是颁了法令,一时交不得租,还可延后三年的么?”高福朗义愤填膺。
“以董老爷的家财,遮住这律令,只怕易如反掌。”萧皓对这人也很是不满。
刘伯听他们这么一说,也是抓住了关键:“年轻人,你们说得都很对。一手遮天,他既能连天都遮了,还对付不了我们。刘伯年纪打了,倒不怕死,却是你们,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荒谬之至!他还能遮得了天!”高福朗指着城门吼道,引得难民和官兵齐齐看过来。
唐雨灵见得大家相持不下,肯定站在萧皓那边,眼咕噜一转,又生计谋:“我听说,这董老爷虽然背地里做了不少坏事,可面子上仍是像个大善人不是?”众人点点头,唐雨灵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咱们给他来个‘逼捐’,让他自个人把这钱财散了。”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伯,你对着卫陵城和董老爷都熟得很,你想想他在这城里可有死对头?”唐雨灵先问刘伯。
“有,有,还有个方老爷,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刘伯答道。
“嗯。那城中可有什么自命清高向来好为人师的读书人?就夸夸其谈喜欢引人注目的那种。”唐雨灵又问道。
“也有,就吕举人嘛,大伙都知道的。”说到这个人的时候,不由得与几个镖师一齐笑了起来,看来这人确实蛮有特点。
“好。我们分头行动。萧皓与我一队,去方老爷家附近造个谣,称董老爷要运了镖来,要散给城门口的灾民。刘伯你与另几位兄弟一队,到吕举人经常出没之处造谣,称董老爷要散财,董老爷唯恐落后,明日午时便要散了,可方老爷却为了一己之私,恐派人暗中拦截。高兄弟,你再与几位兄弟一起,到县衙附近造谣,称皇上近日微服私访,已差不多到了卫陵。几个谣言下来,定然成事。”
高福朗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咳了咳清清嗓子,疑惑道:“为何要造这样的谣?”
“去方老爷家造谣,是为了让他出来搞些破坏,而这些小动作必然要激起知县老爷的不满,因为我们还有个谣,皇上要来了,这知府哪能让皇上看见这事儿?好不容易有个董老爷要来解决问题,哪能让你给破坏掉。是以知府老爷必定要率兵前来保护。到时候在知府老爷面前,这董老爷自然不好撕下脸皮,说他不捐,便是他不捐,知府老爷也要逼他捐。至于吕秀才那个谣,自是为了煽动城里的百姓对付方老爷,也好让董老爷从中得到些甜头,心甘情愿地把财散了。”
众人听得是啧啧称奇,依计而行。翌日,果真知府老爷亲率官兵前来,董老爷也身穿大红袍,乐呵乐呵地出现在城郊。几个小厮给他搭起一棚,将几车盛满金子的箱子打开,令灾民排着队,按着人头领钱进城,满城一派祥和之景,感激呜咽响彻云霄。
这会儿高福朗可算是对唐雨灵五体投地,忍不住夸奖道:“唐姑娘果然有本事,我还道你只是个会哭闹缠人的小姑娘呢。”
唐雨灵针锋相对:“我也还只道你是个把人家姑娘抛下就走的轻薄浪子,没想到你还有这善良的一面。”
高福朗被她提起黑历史,红了脸:“我那是没搞清楚状况,说来我该与那位姑娘道歉才是。”
“倒也不是你的错啦,世间之事,人们只见其外,不知其里。譬如要是我们是这过路的旅客,见着这广施恩德的董老爷,没准还真当他是个大善人呢。若是皇上真的来了,见着这亲临现场的知府老爷,也没准给他升个官。可谁知道一个就是害得他们流离失所的头头,另一个是以为圣上真的微服私访于是临时抱佛脚的懒人?我看那招亲的许知府,比武到一半便暗自把招亲的旗帜撤了,便不是要引人入坑来着?”
高福朗脸上五味陈杂,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能够洞悉一切,而他,却是浮云遮眼,不见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