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劝不动,便要来些强的,譬如说,往那茶水里掺入些月华草研成的粉末,却是极有安神的效果。唐雨灵盯着他将茶水灌下肚去,而后在书前摇摇晃晃地看了几页,而后用手撑着头,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待听得他打起轻微的鼻鼾声时,唐雨灵才向众人叫道:“快扶王爷回房歇息吧。”
起初她还有节制些,也就过了三更后才入的药,后来越发舍不得他睡晚了,便将时间提前,两更有余便叫他晕沉沉地睡去。萧皓却也不是不警觉,可又一时思索不出原因来,寻来郎中,诊过脉象,亦只道:“王爷操劳过度,还需再多休息些为好。”唐雨灵听得这消息,觉着更该谨遵医嘱,悄悄又把时间提前到一更半,让他早睡了几日。
萧皓可受不得这些,这会儿碰着倦意来了,竟学了古人“头悬梁,锥刺股”的法子,只是倒也并无这么极端,只是案上除了茶水,又备好了辣椒水,待得困时,便灌上一口,直辣得胸中气息乱窜,一番咳嗽之后精神抖擞,又继续投入阅读古籍与处理政务的忙碌当中。
唐雨灵没了辙,只好又搬出圣人来劝道:“王爷,圣人有训,大道自然,人若倦了乏了,便自然当睡去。王爷却以此法拖着,岂不是背道而驰,有违天理?”
萧皓一面批阅着各地送来的情报,一面强忍着咳嗽道:“圣人也说,三更灯火五更鸡,便是男儿读书时。我若睡得早了,岂不违背了圣人的教训?”
“可是,王爷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若是病倒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唐雨灵继续争执道。
“好了好了,本王心里有数,有空与你说这些,不若多读些书,多看些折子。”说罢又将头埋了下去,不再理会。
唐雨灵偷偷“哼”了一声,也就不往茶里下药,好省得他再去喝那些辣椒水。
既然不能早睡,那就晚些起吧。偶有一天,唐雨灵忽地瞥见书上载有一味“落尘香”,其味清淡,长期熏焚,可令人身心放松,有延长梦境之功效。既是延长梦境,那定是能睡得更久些了。不若便趁着萧皓入睡的时候给他来上一炷,好让他睡个昏天暗地。
说做便做,是日唐雨灵熬到萧皓放下书本欲去睡时,对他道:“王爷,奴婢伺候您就寝吧。”
萧皓答道:“你也累了,换其他人伺候便是。”
其他人?本宝宝早就将他们都支开了好吗?她应道:“王爷辛劳至今,其他人都忍不住睡了。奴婢既是夜里当值,这也是奴婢的本分。”
萧皓打了个呵欠:“既是如此,便由你伺候吧。”
为他拉下床帐时,真恨不得就睡在他的身旁。不行,本宝宝要忍住,不能耍流氓,再说,还有正事要干呢。唐雨灵咬咬牙走开几步,熄灭了案几上的烛火,这才取出落尘香来,蹑手蹑脚地往香炉上插好,暗暗点着火折子,便往香上蹭去。
萧皓的声音从帐后传来:“你可别忘了点上一支安神香。”
做贼心虚的人总被吓得不轻,哪怕萧皓原本就有点香的习惯。唐雨灵惊得火折子落地,不慎点着了地上的毯子,以致于燃起火来。趁着火势未起,她赶紧踩上两脚,可算没成大灾,唐雨灵缓了口气,索性先点着了落尘香后,再细细处理那些。于是又取出火折子来,点着了竖立的长香。
萧皓,你就好好休息吧,睡懒觉是人的天性,天道不可违啊。
唐雨灵的心里有几分小小的得意,却不料那香燃着之后,鼻间所嗅。她还道是地毯上烧焦的味道,也不多想,弯下腰来收拾起地毯来,越收着,只觉眼皮越重。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慢慢起效的嘛,怎么,怎么……无暇细想,她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唐雨灵再醒来时只觉得头好昏,一时分不清上下左右,身子有种失重感,可好在背后倚着什么东西,没有接着往下坠,迷迷糊糊里发现自己竟是卧在床上,淡黄的纱帐映入眼帘。她想不起这是哪里,勉力欲站起身来,却是四肢无力,不经意间,半边身子被床褥带着滑到了床外,眼见就要整个人翻到在地。
“你醒了?”身子被什么往回推了推,可算没有摔倒,顺着声音的主人望去,那竟是站在床边的萧皓。
“王爷,奴婢,奴婢……”唐雨灵虽然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仍在飞快地转动脑筋为自己辩解,只道:“奴婢是太累了,不慎睡着,让王爷操心了。”
“你是太累了呢?还是被那落尘香熏的?”萧皓的表情冷冷的。
“王爷你竟然知道……”唐雨灵发现自己竟被萧皓反过来算计了一番。
“本王何止知道,这落尘香的配料都是本王写到书上故意让你看到的。书上说味淡性缓,其实以此法所配之香,却是味重性烈,远处之人尚未被迷倒,近处点香之人已然神智不清。”萧皓的语气里颇有些得意:“果不其然,你便着了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