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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轻点(1 / 2)


赵六哭得脑袋疼,浑浑噩噩中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再醒来时,神祠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天还亮着,光线朦胧地照进神祠,照进了地戕王手中。

有什么物体挡在了门口,赵六迎光看去,擦了擦沾满泪迹的眼,疑惑地问道:“怎么是你……你还活着?”

-

“两千三百六十一,两千三百六十二……”梁寅数着步子,边行边朝着那棵枯树。

这一个白天梁寅没有闲着,从枯树出发,朝着四面八个方向各走了遭。

“三千一百一十二。”

梁寅定住身,伸手能摸到一个看不见的屏障。

八个方向,屏障的位置距离枯树都是三千一百多步,误差能停留在五十步以内。

从李四的尸体消失,到三层白无常脚下多出一颗头颅,梁寅心里渐渐有了定数,他看祝辞和赵六两人双双睡去,自己便趁着白天出来探探情况。

他转身看到日光西斜,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返程。

这个寨子算是搭建在较为平坦的盆地之中,按照戕族的习俗,一个寨子里一般只有一口井,老话是讲地里来的水阴气重,孔多了不好,所以这一口井会建的偏僻又高大。

此时梁寅正路过了这口井,远处看能看到一条银线悬在井上,惹得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细瞧之下,能发现那线是一条细溜溜的水柱,快速不断地向天上流去。

梁寅抬步刚要走,突然幻境中所有分散的怪异之处从他脑中劈闪而过,如同水柱一般练成了一条线,灵台瞬间清亮了起来。

每一次幻境变换必然伴随着迸发的水汽,就像姑娘手搓动之下盆里泛起的水花。

逆流的时间,死而复生的十八人,颠生倒世的龙洗盆……他一下想了个通透,幻境当中的那点真实悄声浮出水面,这不是什么鬼打墙,也没有什么背后的鬼。

这是一场只能在幻境之中进行的死人活祭。

天光深深埋入远山之下。

梁寅干脆化出一身黑相飞掠过地面,眼见着就要看到那棵枯树了,但是他又堪堪放缓了步伐。

梁寅疑惑地眯起双眼,生怕自己看错了。他看到祝辞正站在树下,而那棵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树居然抽出了枝桠。

树枝下的祝辞赤红着双目,浑身发着光,有细碎的光点向树飘散而去。

梁寅停在树后,他慢慢意识到,祝辞也许没有说谎,却也并没有说出真相。

周围空气一冷,祝辞寻着冷气源头一看,发现他来了,“回来了?”祝辞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似是坦然也似从来没有隐瞒。

相较之下,梁寅脸色实在有些难看了,僵硬道:“你在做什么?”

祝辞歪头看向树,笑容不减,“你看它发芽了。”

枯树身上的土脱落下来一片,在做着叫人听不见声响的吐息。

梁寅哼笑出声,浑身冷了下来,除了昨夜,祝辞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的任何问题,要么装疯卖傻,要么答非所问。

二人之间因为曾经的坦诚带来的缓和氛围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这枚蚌似乎从来没有打开过。

梁寅冷着嗓子:“不是所有的萌芽都是喜人的。”

祝辞侧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愿闻其详。”

“它叫提阐。”

祝辞咬文嚼字,“好听。”

梁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动作变化的每个细节,从他脸上寻不到一丝破绽。

“提阐在戕语里的意思是‘最坏的、万恶的’,它活着的时候秋天会长出红色的叶,树冠如亭盖,地下的树根能爬满整个戕族寨子,戕民用活人埋在它脚下,它也用吐息滋养着戕族族民。”

祝辞皱眉,没想到背后的故事是这样,他后退了一步,转头又来问梁寅,“你去哪了?醒来就没见到你了。”

梁寅此时的不爽就差写满脸了,问他的问题从来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他还反过来问他去哪了。

梁寅一腔话堵在嗓子里,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他拿不准祝辞的身份,想了半晌吐出来几句:“地戕王手里托着的……”

“是龙洗盆。”祝辞打断他。

“你早知道了?”梁寅一肚子话化作怒气,压都压不住了。

祝辞偏是个没眼色的,平静如常:“没有比你早太多。”

“你还清楚什么?”

“和你清楚的差不多。”

梁寅脸上更难看了,面对祝辞从来没卸下过的提防,这话他都不知道怎么去接,他避开祝辞的视线选择不再看他。

周遭的气流越来越冷了,祝辞经不住打了个寒颤,“你没事吧?阴气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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