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桂抱紧自己，感受到从梁寅身上爆发出的阴寒凉意涌入口鼻，如同被塞进了一个冰窟。
黑鬼身绷的笔直，左手握住背上的断魂勾柄，右手横绕着拉紧勾魂锁，化成一道黑风在刀刃间游走，九尺长的断魂勾在勾魂锁的牵引下横空划出一道弧线。
几个戕民的头颅应声而落，滚到地上一点血也没有流。他们没有血可以流，这些根本不是人，从这一点，梁寅足以确定他们现下正处身于幻景之中。
展示完一轮，梁寅回头，“这招看清了吗？”
祝辞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
梁寅拉过祝辞，手刚碰上他发现他竟然浑身都在发抖，晃了晃他，“你怎么了？”
祝辞脸上起了一层薄汗，映得脏渍下的皮肤通透了几分，乍一看还有点可怜。
梁寅皱起眉，身子后仰和他拉开了距离。
分神的片刻，无头的紫色身体张牙舞爪着寻找掉落在地上的脑袋，摸到一个就往身上套，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
“打不死？”梁寅看着重新站立起来的戕民，活动起脖子根，为一场持久战作准备。
万事万物生生相克，绝没有不会死这么一说。梁寅信着这一点，重新环视了一遍四周，想从其中窥得真相，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了什么而存在。
从看不见的地方又涌来一波戕民。
梁寅手起刀落，无暇他顾，找了个空隙将昏迷的祝辞扔给了闾桂。
以梁寅原先的脾气，如果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睡上一觉，等局中的鬼玩累了，自然就会放他出去。毕竟鬼打墙也是要消耗鬼的精力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主动现身，恭恭敬敬地将梁寅请出去。
就算不睡，再不济也不是现在这样，为了几个活人死扛在前面。
梁寅觉得自己这个恶人做的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心里忍不住对这个从头到脚写满秘密的鬼囚产生好奇，冤屈，越狱，复活，归阳杵，现在又多了一样，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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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的地府十九层。
一只黑色透明的手臂攀上了石坑的边缘，那抹魂手臂以外的其他地方都缩成了一颗心的大小，能看到其中流动的盘虬经络。他好不容易翻身上岸，瘫在十九层地狱边缘长吁，呼吸之余被一人钳住了脖子。
“还会说话吗？”那人问他。
祝辞翻了个身，许久没有张过的嘴发出了三千年后的第一个音。
那人贴近，“你说什么？”看着他苟延残喘的样子止不住笑，“说清楚点，什么？走？”
祝辞重复一了遍，“走。”
“好，带你走。”那人封住了祝辞双眼，其实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他久居黑暗坑底早与瞎子无异。
这就决定了他耳力异于活人，他能听到那人拖着他穿过很长的一条甬道，石壁铁链交相击打，周围还有液体流动的声音，想必有一条很急的江流。
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另一处平地，声音空旷，似是还有一个人等在这里。
“带来了，”那人多问了一句，“你要用他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空洞的声音，像是老者临终力竭之言，“你们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和山里的其他雾霭不同的一股浓重的仇怨，交过来。”
“我想要的呢？”那人将祝辞藏在身后。
“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我要鬼神的那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