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拉拉伸头从窗户上一看,就见陈碧云正费劲吧啦的把黄包车上的东西往下来搬。
一个光头白衣的中年车夫正揣着手,站在一旁看着。
穆拉拉开了窗,一指穆鸿仁躺着的那间房道:“给司机先生几个小费,让他帮你直接把东西安置在那间吧!”
这栋小楼是上下皆两间的格局。
但由于下间是两间门面,楼上住着又不太方便,所以房东在后院水井旁单独盖了一件砖瓦房。
也不知道是老板自己住的,还是用来安置伙计的。
因为前面的门面里前后都是门,放那批嫁妆箱子不怎么安全的原因,穆拉拉昨晚睡的就是这间了。
后来穆鸿仁不由分说的犯了病,穆拉拉就近把人扔了进去。
现在这栋院子里,满打满算一共也就七间房,楼房四间,一厨一卫一仓库。
等穆拉拉解决了商品的来源问题后,小楼的那两个门面肯定是直接拿来做店铺的,不能用来住人。
剩下楼上还有两个房间,让他们两口子住也无可厚非。
但穆鸿仁现在这个情况,时不时就要犯瘾。
这万一一个错眼从楼上掉下来,那就是要命的事故。
与其为了点面子以后再后悔不及,还不如就让他在后院的厨房里住着,至少胜在安全。
楼下的陈碧云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拿了一个手绢儿出来,一层一层地剥开了,仔细数了三个铜元出来。
那黄包车夫见怪不怪地收了钱,才有了笑脸,一手一个轻松把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等穆拉拉下楼时,两口子那点铺盖卷儿,盆盆罐罐的东西,已经被尽数挪进房子里了。
穆拉拉进门后,见陈碧云想换铺盖卷,就把穆鸿仁从床上拖下来,让他靠墙倚着。
陈碧云赶紧拆开了自家的铺盖卷儿,正要把床上的换下来,穆拉拉看了看那薄薄的一片儿,有点头疼的阻止道:“用你这床垫垫下,然后把我这床铺在上头吧!”
反正现在这床的铺盖,也是自己昨天买回来的新的。
只睡了一个晚上,把床单拿过来换了就好。
不然这么薄的铺盖,够怎么使的?
可别真冻出病来了,到时候看病用的钱都能买好几床铺盖了。
陈碧云听了穆拉拉这话一顿,手上不停,可鼻子却酸了,忍不住一吸一抽的。
穆拉拉刚开始还以为她这是冻着了,刚想说我给你买了几件厚实点的衣服,你去拿过来换上吧。
可话到嘴边她才觉得不对,再去看陈碧云,就见她一边铺床,一边大颗大颗的眼泪,跟珍珠似的往下掉。
穆拉拉:“……”
哎哟喂我的天!
自己刚才又没有凶她,这姑娘怎么就忽然哭成这样了?
穆拉拉木了足足有一分钟,见陈碧云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她无语道:“别哭了,哎,别哭了!”
陈碧云仿佛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死死地抱住穆拉拉的腰,嚎啕大哭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扑,穆拉拉下意识想给她一个过肩摔,可手脚却不知怎么不管用了,只虚虚地搭在空中。
等陈碧云真的发泄够了,她不好意思地把头搭到穆拉拉的肩膀上,一动不动的。
穆拉拉:“……”
大姐,我刚刚才买的衣服,臭美了还没一会儿呢。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趁机把鼻涕抹我肩膀上去了?
但思及这姑娘的遭遇,穆拉拉翻着白眼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以后总会好的。”
这时被穆拉拉立在墙角的穆鸿仁忽然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把墙撞地“咚”地一声。
穆拉拉倒是状似自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还以为这人又发瘾了。
可抱着她的陈碧云却好像被忽然惊醒了似的。转头狠狠地瞪了穆鸿仁一眼,抬腿“吧嗒、吧嗒”的出门跑了,那速度快地,好像忽然学会怎么跑了一样。
穆鸿仁:“……”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穆拉拉:“……”
总觉得气氛忽然有点怪怪的,算了,这人也半天没吃饭了,可能是站的脚软了吧。
反正床也铺好了,穆拉拉就过去把人挪到了床上。
刚准备出门看陈碧云穿着单衣上哪儿跑去了,一回头,就见她正在地上踮着小脚,忙上忙下地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丝毫看不出来刚才的崩溃来,只是鬓角边上潮潮的,一看就知道她刚刚是跑出去洗脸去了。
穆拉拉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自己缓过劲来就好,不然让她去安慰女孩子,她还真不太会。
等屋里一地杂乱的东西都被安排得妥妥贴贴,穆拉拉去楼上拿了四套衣服下来。
往床上一放道:“正好两套内穿的,两套外穿的。你赶紧换了吧,免得冻感冒了。”
说完穆拉拉就跟被狗撵了似的,转身跑了。
陈碧云看她这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