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面前,原本恢复了一点点神智只是略微能够听到,能够看到花露出虚弱惨淡笑容,看到白猫撒娇会犹豫半日后颤抖伸出手抚摸一下的惨白青年在重伤的那一刻眼神竟然清明了起来。
如同当日初见,不,和那日不同。
初见那日,青年笑的眉眼弯弯似梨花开,眼神清澈如白石清泉,干干净净不染丝毫的尘埃,轻轻浅浅一笑就是花开满树让人心都软的一塌糊涂,软成水柔成了丝。即使当日心中恨之入骨,恨不得一下便将青年挫骨扬灰,可是见着那笑容,看着他的目光,他还是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有白色柔软蒲公英悄悄落在湖面,激起了些微的不易察觉的涟漪。
但这个时候不同了,青年的眼清明却根本看不到底,根本看不清他在想什么,青年看着胸口的剑竟然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的讥讽。
第一次,露出了刀锋般的讥讽。
青年一直都是温柔的,都是微笑的。
“师弟……你为何又要……”本想斥责青年为什么在他各种防备下还要和妖族勾结,为何还要放出魔尊,为何,为何不能留在他身边非要跟着那该死的妖,但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说出,不想让师门的人再唾弃他了。
已经够了,若是被师门知道了苏至臻的所作所为,他会被关入水牢,甚至被杀。
他不想他死。
固然各种的折磨,可是他不想他死。
苏至臻已经被鄙视到了尘埃中,被所有人排挤,只要,只要他灭了妖,只要他再度封印住魔尊他就把苏至臻带回屋子,牢牢的锁住,紧紧的关着,让他除了床再不能去其他地方。
经过这次,他不会再心软,不会再给他自由。
只要他不说,只要苏至臻不承认,他还可以为那该死的家伙掩饰,就说苏至臻是被妖族蒙蔽,被控制了心神。反正苏至臻已经没了灵力,被妖族控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反正师门都知道苏至臻是个疯子,只要他为他遮掩,同门都会信他,都会认为苏至臻不过是被控制利用,即使仍旧看不起,仍旧唾弃,但不会判他死罪。
只要他不说,苏至臻还可以被他护着,还可以在他的屋子里,一直,一直,就这样一辈子。不管他对苏至臻是何种的感情,他也不想理清楚,但只要他活着,在他身边,能让他看到,能让他占有,能只属于他一个人,那就可以。
那就行。
一辈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他已经护着了师门,避免了惨剧的再次发生,那么就让他有些私心,让他一辈子看管罪魁祸首也好。
虽然他那么恨自己,恨的咬牙切齿,恨的毒液渗出骨髓。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即使看到之前场景的再度重现竟然还想护着那该死的家伙。
竟然,竟然还想着要赶快给苏至臻止血。
“快过来。”他沉下声音“过来,我知你被蒙蔽。快些过来。”
可是苏至臻没过去。
他只是又看了看胸口,又看了看周围,一个个的看过去,嘴角的笑容是愈来愈大。笑的开心笑的飘渺笑的解脱,笑的那般的无牵无挂那样的坚定了决心。
他已是觉得不对,想要快些过去制住他的……他的人,想要快些帮他疗伤。苏至臻灵力被废后日日被他折磨欺辱,身子不太好,这样下去会留下病根会寿岁不长。
可是他没来得及,他根本没来得及。
他想不到苏至臻竟然会在最后用魂飞魄散的代价来重伤和封印了魔尊。
“住手!!”
“师弟,住手!”
可惜,他只能看着苏至臻露出了解脱的表情,带着一丝笑容,带着讥讽般轻轻说着“谢谢师兄之前教我的法术。如果没有师兄的指导,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封印魔尊。我做错的事我来承担,只求以后再不相见。”
“不!”
在刺眼白光后,他看到青年委顿倒地,他疯狂的冲过去紧紧抱住青年,疯狂的用灵力想要止住那流逝的生命。可惜没用,没用,他当然教青年的时候故意教的都是禁咒法术,都是需要极大灵力,因此苏至臻才会什么都学不会,才会根本没有长进。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自作自受,竟然让苏至臻用了灵魂之力。
他拼命的用着灵力,根本没去管旁边的妖族,没去管同门和妖族的打斗。可是没用,没用,青年身形渐渐消散,一点一点的虚幻,一点一点似水如沙般的变成点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