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莞这一夜没睡好。
起来的时候,神色恹恹,眼底青黑,靠在床头,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后,身上的杏色立领中衣,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细腰。
徐谨兮走进来就见到她这副颓靡模样。
他精神倒是不错,虽然昨夜只睡了一会儿,可这会儿头神清气爽,眉眼舒展,心情比好得不行。
见到宁初莞低着头,靠在床头揉着眉心,他抬步走了进去,语带关心:“昨夜没睡好?”
宁初莞这会儿脑子疼,说话一点儿没客气:“昨夜有只小鬼一直在我房中跳来跳去,也不知道要干嘛。”
徐谨兮一点儿都没觉得是自己的错:“可能是前面灵堂躺着刘赫的尸体,影响到了你。”
沉吟片刻,他道:“正好我要去附近村庄走走,带你一块儿去吧,省得你害怕。”
“……”跟你我才害怕。
“我不想去。”宁初莞直接拒绝了。
心里有点期待,他自己离开,把自己丢在这里,等沈如意她们来,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徐谨兮却丝毫不顾她同意,掀开床上?的锦被,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就往梳妆台旁而去:“不行,你必须一起去。”
周围都是他的味道,宁初莞挣扎着要下来。说话时语气嫌弃:“穷乡僻壤的,谁喜欢去,你有病别带我。”
徐谨兮力气大,抱她到镜台旁,放她在凳上坐好之后,唇边噙笑:“你不去我只能让人多照料你师姐了。”
语气带着淡淡的威胁。
宁初莞被他气个半死,收回目光,便不看他了。
昨夜那个送东西进来的丫鬟进来给宁初莞梳洗打扮了,给她挽了一个灵蛇髻,又给她上了妆。瞧着宁初莞白里透红的面颊,忍不住夸道:“姑娘真是好颜色,这一打扮,更是国色天香,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吧。”
徐谨兮这会儿已经出去了,房里就剩下她们二人。宁初莞往铜镜瞧了一眼,果?然看到镜子里边的自己粉面桃腮,粉黛略施却风姿绰约。
宁初莞却不答反问:“你不是凌州人吧。”
双鱼点头:“奴婢是并州人,昨日一大早,便从并州赶过来了。”
宁初莞知道她的来历后,便不再往下问。
主要是,也大感兴趣。
双鱼反而话多:“听说姑娘是大月人,姑娘是月京人?”
“嗯。”
把手中的象牙梳篦放好,双鱼轻轻慨叹:“听说大月京都山水好,也难怪能够养出这么标致的人儿。奴婢听说,月京的静净恩大师的医术极为高超,可是真的?奴婢母亲身子不好,请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若是再无?好转,奴婢恐怕要让奴婢兄长往大月走一趟了。”
宁初莞轻轻转头,见她秀眉微蹙,一副忧虑模样,似乎真的家中有身子不好的母亲。她纠正道:“是净慈师父,不过净慈师父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已经鲜少治病救人。”
“哦,奴婢记错了。”双鱼笑得羞愧:“奴婢只是听说罢了。对了,净慈师父听说已经七十多了。”
“七十有八。”宁初莞对答如流。
“那可真是长寿,而今寻常人大部分只能活到四五十。”
双鱼仿佛一个话痨,给宁初莞梳好了发,继续喋喋不休:“听说月京的樱桃毕罗是一绝,尤其以这两年兴起的酥甜轩味道最好,姑娘应该从小吃过吧。”
宁初莞点头:“吃过。”
“那姑娘可是会做。”双鱼眨眨眼眸,一脸馋样。
宁初莞点头:“会的。”
“那姑娘日后可否教奴婢,奴婢想尝尝。”
宁初莞这么好心地回答,双鱼以为她会答应,没想到,她却拒绝了。
“不。”
双鱼:“?”
宁初莞:“日后你若是去大月,去镇北王府报上沈裴儿的名号,我自然教你,在这里,还是免了吧。”声音有些许不快,似乎自己被困在这里有不满。
“姑娘是镇北王的女儿?”
宁初莞点头:“是。”
双鱼震惊:“竟然是王女。”
又问:“郡主以前可是来过大瑞?”
宁初莞:“到过边关。”
双鱼点点头,察觉耽搁太久了,歉疚一笑:“将军应该准备出发了,奴婢拉着?姑娘讲这么久的话,等会将军恐怕会生气。”
转头,抱着放着已经给宁初莞净完面的水和巾帕的铜盆便出去了。
出到外边,她便拐到旁边的小间。那里,洛迟一身石青色锦袍,正等着?她。
双鱼见到洛迟,把手里的铜盆放到桌上?,这才过来请安,而后道:“奴婢问过了,那姑娘,应是大月人。是镇北王之女沈裴儿。”
大月的镇北王,叫沈容之。
两国接壤的只有一个城池,向来也没什么恩怨,洛迟只知道大月有镇北王,却并不知道,镇北王是否真的有一个叫沈裴儿的女儿。
他继续问双鱼:“她还说了什么?”
“奴婢还问了净慈大师之事。还故意把净慈大师的名讳喊错,她也知道。连净慈大师如今的身子状况也清楚。而且,大月尊敬神明,那姑娘的衣物也是绘着?日月。她连口音都是大月的口音。”双鱼略略犹豫:“奴婢觉得……这姑娘应该不是将军要找的人。”
听完双鱼这一番话,洛迟也跟她一样的想法。
“倘若这姑娘不是,应该还难过。”
说着,他问双鱼:“你觉得世?子如何?”
双鱼想了一下:“世?子容貌丰神俊朗,俊秀非常,的确是顶好的。而且他博览群书,武艺高强。无?论是文采还是武略,都是极好。就是性子……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她评价得很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