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落下,便听到步履踏雪的动静。
很快,卫渝和公孙英琰便看到从密集的梅林里,缓缓露出一袭胜雪的白衣。更近一些,少女绝色的姿容渐渐显现。
梅花频频坠下,少女似从花海穿梭而来,这千树梅花成了她的背景,美轮美奂,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少女走出梅林,她在看到二人时露出了一时微讶的神情,但很快恢复淡然如水的神情,周身的气质清冷的如一潭清泉。她走到公孙英琰不远,对着他盈盈福身:“安王殿下。”
公孙英琰下意识侧眸看向卫渝,后者无奈摇头,她也不是人脸识别器,哪能谁都认得?
但看这美人的表情,好像是他们会来?
那少女察言观色,自主解释道:“我是韩国公府的韩琳儿。”
卫渝心道,原来是她。
素问韩国公府的二小姐韩琳儿长得宛如仙子,果真名不虚传。若是韩国公府的人,那年节时应当也入了宫的,认得公孙英琰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公孙英琰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宇轻轻拧了一下:“韩国公府的人在这儿做什么?”
韩琳儿并没有被他话中的冷意所吓退,依旧淡然自若的回答道:“我在等殿下来。”
公孙英琰:“……”
卫渝不动声色的看着身侧的人,只见公孙英琰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她挑了下眉——怎么觉着,有点东西?
韩琳儿:“早两日宫里传话,说殿下不日会来此祭拜纯妃娘娘,因此这几日我都会来梅园等您,方才我的婢女并未禀报,我便以为是闯进了外人,多有失礼,还望殿下恕罪。”
“小姐!”
韩琳儿说完,院外便跑进来一个小丫鬟,看到卫渝二人的背影愣了一下,走上前看清公孙英琰的脸,当即对着他福身:“给安王殿下请安。”
公孙英琰瞥了小丫鬟一眼,拧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听完韩琳儿的解释,语气比方才更冷:“本王是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卫渝看出点端倪,他虽算不上审视,可寻常也不会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凶的说话。
韩琳儿面上也闪过一丝异色,但声色里却依旧冷静:“我自小对花草情有独钟,四年前,奉了皇上旨意前来看顾梅花纯园。之后我每五日都会来此,冬至梅开时,还会在此小住。”
四年前,公孙英琰去往关外的时候,元昭帝特意找人看顾纯嫔的梅园?卫渝心底冷笑,为了自己心安?还是为了今日公孙英琰知道他还记挂着纯嫔后,不那么恨他?
那元昭帝故意把绝色美人放在这儿,今日又让公孙英琰带着她来,其中的意思倒是挺值得探究的。
让公孙英琰看到这么个美人再照顾纯嫔的梅园,然后感动或者心动?还是让自己看到后觉得自愧不如,自动退身?
不管怎么说,这老王八蛋算盘打的真远。
公孙英琰心底深处和卫渝的思忖不谋而合,他神色一冷,拉着卫渝就往园外走:“走。”
韩琳儿常听说公孙英琰脾气大,可没想到脾气这么大,自从皇上让她来此的那日,母亲便含泪告知——待公孙英琰回来,她很可能会嫁给他。
为何是可能?因为皇上不让人知道她在做这件事,公孙英琰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公孙英琰归来时,母亲告诉她,他虽没见过生母,可十分在意这个生母,听说自小纯嫔就似他的逆鳞,是不允许任何人轻视的存在。
所以只要他知道,当他在关外吃苦受累时,有人这么用心的对待照顾母亲的梅园,一定能得到公孙英琰的另眼相待。
她不在意公孙英琰,可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如今父亲母亲的意思。
但现下公孙英琰的反应,她确实没有料到。思绪转瞬而过,她保持着端庄:“安王殿下来了梅园,都不祭拜一下纯嫔娘娘便要走么?”
她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至少不能这么轻易的让他走了。
卫渝捏了下公孙英琰的手心:“来都来了。”
韩琳儿控制着脸上的淡然,目光打向说话的人——那位大名鼎鼎的卫姑姑。
公孙英琰步子微顿,看着卫渝时,表情虽然不情愿,但眼中的阴鸷几乎是本能收了个干净。
韩琳儿见状目光微闪,如此情景可比母亲打听到的传闻震撼多了。
再对比公孙英琰对自己和状态,一时间,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卫渝道:“都来了,自是应该祭拜的。”
每年中元节时,会给已去的嫔妃做法事,没去关外前,他都是跟着别人一起拜祭,去了关外更不能正正经经拜上一拜。
卫渝知道他也是想的。
梅花纯园是纯嫔在世时最喜欢的地方,而今这里有她的灵位,若就这么走了,他今夜入睡肯定还会想起。
韩琳儿看出卫渝已然说服了公孙英琰,趁机道:“请殿下随我来吧。”
说完,心底嘲讽的纠正自己‘说服’的说法,不是说服,他是顺从的听了卫渝的话。
韩琳儿转身,再次朝着梅园深处走去。
卫渝见状,扯着不情不愿的公孙英琰跟了上去,若不进门还真看不出这梅园的规模,走在梅园中当真如同置身花海。
她不禁唏嘘,可以看出当初元昭帝是真的宠爱过纯嫔,可惜这样的宠爱在纯嫔死后并没有留下多少。
纯嫔爱梅如命,这一点倒和宫里那位梅贵人相似,卫渝思绪轻闪——只是巧合?
置身其中,才知道他们脚下是一条羊肠小道,只是被花瓣和雪色遮挡,道路狭窄因而只能允许一人通过。
卫渝走在他前头,公孙英琰的目光小心翼翼盯着她的步子,时不时还要提醒她小心。
韩琳儿在前头好几次想回头看一看公孙英琰的神情。忍不住游思:容貌才情,品行心性,她没有一点比不过卫渝,那她有机会成为被这个男人如此温柔相待的人吗?
“到了。”
韩琳儿避开身,给公孙英琰的视线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