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裴衍斟了杯茶,小抿了一口,“想问什么便问罢。”
宋既明垂下眉眼,有些丧气,“我这个做哥哥的,连妹妹搬出夫家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实在是有愧。可是阿衍,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同住一个京都,消息竟还没有你一个远在边关的来得清楚,还有,又为何是你替我妹妹瞧病?”
“你妹妹先前病得很重,”裴衍想了想,“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也不敢让自己多想下去,一想到宋书书为池玉所害,病痛缠身的模样,他就怕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与同池玉拼个你死我活,但显然自己还不能这么做。
“阿衍,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宋既明心头一急,裴衍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吞吞吐吐,什么都不愿意说出实情的模样,最为要命。
“她已与你们宋家断绝来往,我比你要先知晓此事,这并不稀奇。”裴衍还是死活不肯提起书信一事,他甚至确信,这封书信,一定是宋书书喝醉了酒,神志不清的时候写的。
她从前也不是没做过这事。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宋既有些扫兴,但也明懒得再问,“方才池玉的话你也听见了,她对你还是旧情不灭。”
“既是旧情不灭,那当初又为何做了那样的选择?”裴衍心中冷笑,她宋书书真把自己当成冤大头了吗?从前她和池玉夫妻恩爱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和离了,日子过得不痛快了,快要死了,才想起自己这么一个人来,什么旧情不旧情,怕不是只想找个抬棺的罢了。
“你……”宋既明有些语塞,裴衍说的话不无道理,他从来也是个清醒的人,从头到脚都很清醒,知道宋书书不喜欢自己,便也没有再强求。
“那还是说说其他的吧……”宋既明自知这是自找没趣,便换了个想法。
“嗯。”旁边人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声。
“我妹妹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身子一向康健,怎么受了点风寒,就病了小半年?”宋既明还是忍不住要问,先前道听途说,只听了一半,不算特别清楚。
“……”
裴衍小叹一口气,估摸着宋既明早晚也会知道这件事,况且想要除去一个看似身后毫无靠山的池玉,也绝非易事,多一个人也多一点商量。
“我说了,你别激动。”他还是有些担心宋既明这性格,听了之后,恐怕会立马提刀卸了池玉的人头。
“池玉在汤药下了毒,常人难以发现。”
“这王八蛋,我现在就去宰了他!”宋既明听了这话,气得瞪圆了双眼,拍桌而起,幸而被戚竹给拦了下来。
裴衍淡声道,“诛杀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即便是你驸马爷,也是同罪论处,讲不得半不得半点私情,到时候你难道要在狱中为自己申冤,说他曾经对你妹妹痛下杀手吗?”
“可也不能就这么任由这个凶手逍遥法外吧!”宋既明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很是后悔自己方才下手太轻,应该折他一条腿才是。
“我们没有证据,亦没有证人,他必定咬死不认,”裴衍顿了顿道,“与其在这件事上费心思,倒不如在其他的事情上做做文章。”
“池玉如今已是当朝的礼部侍郎,皇上也颇为看重,他自己也争气,行事一丝不苟,从未有过什么大的差错,”宋既明摇了摇头,“想要扳倒恐怕没那么容易!”
裴衍冷声道,“他是身居高职,可离了你们宋家,又能成什么气候?父皇之所以会一再提拔,也是看在尚书大人的面子上……”
“罢了,你自己去想吧,我……”
他突然自己同宋书书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在这事情上瞎凑什么热闹?即便是办事,那也得有个什么身份名分之类的……
“那你这次来,还会再走吗?”宋既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有什么不走的理由吗?”裴衍反问道。
他不远万里从边疆赶回来,想着来见宋书书的最后一面,这才是真正的目的,而父皇的宣召,不过是场意外。
“……”
“算了,我先回去了,池玉的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宋既明突然觉得他有些死脑筋,起身走了几步,才想起这是他们分开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回头,我设宴,给你接风洗尘。”
宋既明走了,裴衍的心却有些堵得慌,池玉在自己跟前晃也不是一两日了,偏偏又是在守卫森严的京城,若换作在边关,就算剁了喂狗也不会有人发觉的,又何须忍他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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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书在窗格前绣着兰花,雀喜从外头将薛大夫迎了进来,“夫人,是薛大夫来了……”
她一听此言,慌忙丢下女红,飞快上了榻,又将被褥轻轻捏好,安安稳稳地躺好,看起来十分乖巧。
她以为先前池玉的闹事,薛迎多少会为了避嫌不会再来南山居,故而好几天都不曾吃药了,一来是觉得自己病体已经痊愈,二来薛迎下的方子实在太苦了,比以往的方子都要苦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