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想弄明白,为什么这次宋书书突然决定不忍了,哪怕重病缠身,也要搬离出府,并毅然决然地下了休书,眼下看来,这事终于有了眉目。
池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若说心中没有半点自卑那是假的,虽看不见样貌,但从站姿不难看出,这该是个潇洒俊逸的少年郎。
原来不止男子会嫌弃自己娘子人老珠黄,她宋书书也是一样,想到这里,池玉的心里怒火和醋意,相互交织,不由地紧了紧拳头。
还真当以为她来这里是为了调养身子,原是在这里养了小白脸,一同逍遥快活来了。
晋王裴衍的绿帽子没戴着,这顶倒是猝不及防,稳妥地很。
“池大人怎么又来了?”闻声赶来的雀喜脸色有些难看,“我家夫人是不会见你的,大人还是赶紧走吧……”
“是吗?”池玉上山之前都想好了要怎么卑躬屈膝地说好话,哄宋书书回府,可看到眼前一幕,就窝火地不行,“是不是你们夫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
雀喜一听,才知道是场误会,便赶忙解释道,“大人慎言,这是济世堂的薛大夫,是专门来给夫人瞧病的。”
“看病?”池玉嗤笑了一声,他记得宋书书先前被自己气吐血,所以今儿个上山也带了几位大夫一同来的,但如此年轻的大夫,却是头一回见,着实新鲜。
骗人也该寻个像样的幌子吧!
“薛大夫,让您见笑了,您走吧,奴婢就不送了。”雀喜生怕叫外人瞧了笑话,一面将裴衍往大门外引,一面赔笑。
哪想,却被池玉拦住了去路,他的目光落在裴衍手中那只精致小巧的食盒上,不用问就知道,这是宋书书的手笔。想到这里,难免心生嫉妒,他咬咬牙,阴阳怪气道,“看病就看病,怎么还收定情信物啊?你们医馆的掌柜我认得,他平常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言语里的挑衅显而易见。
若换往常,池玉必然少不了一顿棍棒,但裴衍此行本就不想叫人发觉,也怕徒添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对这样的发问,并不理睬,只想着绕道走开,岂料池玉并不罢休,而且猛地一扬手,将食盒打翻到了地上。
金黄软糯的桂花糕顿时碎了一地,裴衍头皮有些发麻,不得不停了脚步,面向池玉,“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夫人不想见你,那还是识趣些,不要死缠烂打的好。”
明明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裴衍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莫名觉得很是畅快,本来因为打翻了桂花糕心情抑郁,当下便缓和了不少。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眼前这个来路不明之人,身形着实比自己高大,池玉不由地挺了挺胸,“不要以为仗着自己年轻有点姿色,就可以胡作非为,你不过也只是她的玩物罢了。”
这话倒是有趣的狠,裴衍从过见过如此撒泼的池玉,心中有意激他,不气不急,懒洋洋道,“这话倒是不错,夫人就喜欢我这样年轻气盛的,而不是像大人你这样年老色衰的。”
也算是稀罕事,裴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误认为少年郎,他同池玉年纪相仿,不能说上了年纪,但总归也是不小了。
池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衍走远,气得浑身发抖。
“宋书书,你要是今日再不回府,那就别怪我不念夫妻的情分,把你们这二人的破事给捅出去!我倒是要让宋元清看看,他养了个什么好女儿!”
池玉的心中越发坚定地相信,这个所谓的薛大夫就是宋书书的新欢,且很可能不是一朝一日的事了。
裴衍走得不远,池玉的话一句不差皆落到了他的耳朵里,一旁乔装改扮的副将戚竹有些听不下去了,又想起方才池玉大言不惭,便有些蠢蠢欲动,请示道,“殿下……”
“这是池大人的家事,不便插手。”他轻声道,心里头一阵落寞。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相帮,一如先前被误解,若是池玉稍作添油加醋,恐怕只会弄巧成拙,好心办了坏事。
戚竹也没再坚持了,只是小叹一口气,嘀咕道,“倒是可惜了那些糕点,模样瞧着还挺精致的。”
说着无心,但在裴衍听来很是郁闷,这么多年了,本以为终于能尝到她亲手做的糕点,却被池玉毁于一旦,又不能奈他如何,实在生气。
而宋书书在屋里头也听得清楚,但早就心无波澜,无动于衷。他池玉什么狠话都放得出,自己若真的往心里去,才是傻呢!
更何况,她倒是很希望池玉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尚书府告状,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这个礼部侍郎的官帽可还保不保得住?
故而便是轻轻挥了挥手,同鸦欢道,“去给他搬个墩子,要是喊累了,就给他倒点水。”
鸦欢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去下去了。
池玉一听,气得嘴巴都歪了,又放了狠话,甩袖就走。
裴衍走出不远,池玉就从后头追了上来,他在宋书书那儿吃了闭门羹,正愁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了,偏巧这人就送上门来,又怎能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