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就这样在萧妍的院中住下。过了一日,沈忠发现萧妍居然不留宿自己房间,而是满不在乎的一个人躲进偏室厢房中休息,那里连床都没有,只布置了一处长塌,睡起来肯定不大舒服。
左护法终于意识到让一名侍君占着萧妍的寝房实在有些不像话,既然没办法逼得两人同床共枕,那还是要将陈二移至偏房安置。
这样一来,萧妍心里舒坦,也没提要赶人走。至于陈二,不过是挪了个地方却还是能与萧妍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此举能持续下去,说不得两人还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希望。
沈忠不由的暗自得意自己的机智,觉得这一场安排简直是堪称完美。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陈二一直在偏房中养病,与萧妍不过是一墙之隔,却因为不曾门,因而没有打过照面。
直到今日萧妍晨起准备在院中练功,刚一推开门,突然发现院中已经站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一身簇新的窄袖短袍,足上也换了黑布面的薄底靴子。腰间装束换作深色革带,收的极紧,尤其显得肩宽腰窄。头上束起了干净利落的高马尾,被一枚银色发扣箍住,衬的头发尤为黑亮。
对于眼前这位突如其来的美男子,萧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片刻后才意识到此人究竟是谁。她不由惊叹,心中暗忖:这小子只是换了身楼中最寻弟子的装扮。怎么立马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真是奇哉怪哉。
萧妍平日里见惯了这样的装扮,英姿飒爽的年轻子弟也是不少,可竟然没有一人有眼前之人这般出挑的好看。她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难得一见的气质,沉静又温和,似乎带着一丝柔弱,偏偏眉眼的轮廓又英气而俊秀,将那一丝柔和演变成一种不卑不亢的淡然从容。
上一次瞧见他时,萧妍就觉得对方身上有些矛盾地方。瑟缩之中,时不时露出一点出人意料的锋芒。而这一回,对方眼底的躲闪与不安尽数消散,竟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一手抱臂环胸,另一只手曲起食指抵住下颌,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越发觉得此人腰细腿长,虽然瘦削了些,身姿倒是俊秀挺拔的很。
陈二见她出门,连忙恭敬的行礼。这几日他明着是在养病,暗地里已经被沈忠□□了几个来回。如今陈二的身份仍旧是侍君,但实际上职责却越发往小厮近侍发展。
说起这位不近坤泽之色的楼主,沈忠就一脸遗憾。因而每每叮嘱训示陈二的时候,表情都显得十分意味深长。只看眼前的小坤泽也是个呆头鹅,完全与之前自己为萧妍寻来的那一个不在一个路数上,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当不当得起为烟雨楼流传香火的重任。
这两日沈忠已经来回打点好,说是安排陈二充任萧妍的贴身近侍。见对方欣然接受,又将萧妍的习性与爱好一一细述。听意思竟是让陈二做贴身的近侍的活计,月例却仍旧是按侍君的来领,倒是比侍从要丰厚不少。
萧妍见到消失了几日的陈二突然出现,一照面感觉有点突然。听对方恭恭敬敬的向自己行礼问好,下意识就想回一句。可一张嘴,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啥。
“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二垂着头,低眉顺眼的答了一句:“小的没有名字。”
他其实没有正经名字,只知道自己姓陈。在家中父母都唤他二狗子这个贱名,这种称谓在乡下随处可见,根本算不上是名字。嫁人之后,公婆和妻子叫他二狗,大约是因为他人长大了的缘故,少了一个“子”字,唤起来也少了几分亲近。被卖之后,因为契书上需要标名,所以给他临时定了个陈二的名字。然而他自己却并不喜欢,也不想承认,因为从小打到大,他的父母没有这样叫过他一声,而且是契书上的名字,时时提醒他自己已经是个失去自由的奴仆身份。
他宁愿自己的名字依旧是二狗子,可却不想讲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称呼说给对方听,以免荼毒了萧楼主的尊耳。
萧妍见对方神色落寞,不由得住了嘴,心底甚至升起一丝不经意的小异样。
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既然没名字,也不方便我叫你。不如我给你起一个吧。”
陈二愣了一下,顺从的点了点头。
萧妍本就是一时口快,真要想名字,又开始觉得为难。她书读的不多,无非是些韬略,文人风雅是半点没有学会。这张口取名,叫个阿猫阿狗容易,可要想取的严肃又正经,实在又是不大容易。
“呃……那个……”其实对方的身份,也就值得个随便的名字,但是萧妍这是第一回给人取名,总觉得该慎重一点,当不得那分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