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不论是随从还是中年男人还是偷听的叶茯苓都了然了。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是邵家的晚辈,是在庄园里干活的人带来的。
那随从一下就变了脸色:“谁让你从这里乱跑的?”
他?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臂:“管事的呢?叫管事的来,什么?小孩都可以在这跑来跑去?这是游乐园?”
就连叶茯苓都震惊于这人变脸能如此之快,那小姑娘显然更没料到。她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但那个随从并没有松开手。
叶茯苓眉头皱起来。她期待那个中年男人会喝止手下的这种?行为,但是那个中年男人没有。他?只是扑着自己的裤子,面色平静问旁边的人:“我裤子脏了没有?”
“没有。”旁边另一个随从看着手表:“时间来得及,您要是特别在意我们可以回去换一条。”
他?好像听不到女孩的哭声,和随从叫管事的声音,那个女孩在他眼中没有他?的裤子有价值。
叶茯苓想,大概是和纪司南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她都忘记了真正的有钱人大多是什么?样子的。可怕的不是天空之上的人无法理解天空之下的人的艰辛,而是天空之上的人将天空之?下的人单纯视为生产资料和工具。
她虽然穿着昂贵的裙子,站在自视昂贵的人中间,但她无法麻痹自己完成同化并和中年男人共情。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叶茯苓绕开玫瑰花坛,用右手捂着左手,低着头装作寻寻觅觅的样子。她走向几人,好像才看到中年男人,直起身面带微笑向其问好。
中年男人见她从园里出来,衣着得体落落大方,就知道她是婚礼来宾或者来宾的女伴,回以笑容。那笑容很绅士,目光里还带着看小辈的慈祥。如果叶茯苓没看到刚才的画面,大概会真以为这是个不错的人。
叶茯苓把目光投向小女孩:“我不是让你到这边帮我找戒指吗?找到了吗?”
她和小女孩说话,随从就松开了拉着小女孩的手臂。小女孩受了惊吓,跑到叶茯苓身后。
叶茯苓顺势带着她离开。那小女孩吓得不轻,叶茯苓摸摸她的脸,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去吧,找你家大人吧,别再撞到别人了。”
小女孩怯怯生生点了点头,拿着纸巾跑远了。
叶茯苓不知道的是,在她给不相识的小女孩解围的时候,一直寻找她身影的不是纪司南,而是宫容。
宫容得了祝子晋的授意,知道纪司南被邵家长辈绊住了,特意寻找着落单的叶茯苓。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短裙,将头发挽在脑后,戴着一套珍珠首饰,这些装扮刻意营造出淡雅、卓然不群的知性感。
她和两个女伴聊着自己的诗集,自然地接受着二人对她的称赞和追捧。宫容脖颈一扬,看着远方的天空:“过几天有英国著名交响乐团的巡回演出,我要了几张票,要一起吗?”
两个女伴相互对视,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情愿。她们虽然向往和崇拜宫容的气?质和风格,但她们实在是不能忍受在音乐厅衣着繁复端坐四个小时,时不时还要装成欣赏的样子卖力鼓掌。
其中一个女伴略微机灵一点:“你为什么?不找纪司南一起呢?你们怎么样了?”
宫容收回了自己缥缈的目光:“我还在试着了解他。我很在意感情的开端,往往开端就决定了此生余光。”
就在这时,宫容终于看到了回到园中的叶茯苓。她不得不承认,叶茯苓比她好看很多。她的竞争对手也穿着白裙子,可就是比她身段窈窕,引人注目。宫容在心中将叶茯苓比作只有皮囊拿得出手的戏子,回忆起自己从小时就被众人感叹艺术天赋卓绝、文学素养一流的经历,重?新恢复了自信。
她想,总要先将叶茯苓一军,让她在气势上就输给自己。
宫容指着叶茯苓,对自己的两个女伴努嘴:“那位就是他这次带来的女伴。”
“她是?”果然,有人给了她继续发挥的话?茬。
“是他公司的一个女主播。”宫容叹了口气:“她肯定没来过这种?场合,自己一个人坐在那怪孤独的。我还要去找一下邵姑姑,要不然你们先去和她聊聊天?别让她太尴尬了。”
那两个女伴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心直口快:“你不是说上次东山酒店的事件后,纪司南去了甜品店,你们相谈甚欢吗?他?怎么...”
“没关系的。”宫容一副大度的样子:“我并不在意。”
她眉目间有一丝忧愁:“我相信纪和别人不同。”
其中一个女伴犹豫了一下,带着讨好宫容的心态说道:“宫容你就是太善良了。我们刚好去和她聊聊,帮你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宫容颔首:“她也不容易,照顾一下她吧,我和邵姑姑打完招呼就回来。”
宫容说完,优雅地离开了。她走了一半停下来,偷偷转过头看到她的两个女伴迎着叶茯苓而去,对叶茯苓呈一个包夹趋势。
那两个女伴根本就不是她的什么?好闺蜜,只不过二人以为自己和她交好。她平时和她们谈论诗和远方、古典音乐、经典画作,给她们灌输些自强自立不依仗家里活出独特自我的观念。
宫容知道,她两个女伴的门第观念还是很强的,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二人会喜欢叶茯苓。
她心里最好的结果是——叶茯苓被二人夹击,无地自容倍感羞愤,自觉身份低微不配出现在这里,不等纪司南回来就掩面而去。
和邵姑姑打招呼只是她的一个借口,她掐了半个小时,目光温和回到原地。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叶茯苓和她两个女伴相谈甚欢的场面。那两个女伴一人拿着一根口红,相互看着口红的色号后,围着叶茯苓问这问那。
宫容势在必得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她出神看着三?人,一时间计划搁浅不知怎么办才好。好在那两个女伴及时看到她回来,恋恋不舍和叶茯苓说了什么?,回到了宫容身旁。
“你误会了,她和纪司南只是朋友。是纪司南怕长辈催婚,花钱雇她来的。”
“她人其实挺不错的,说话也有趣,还会化妆。她一眼就看出来我和霍甜的衣服是同一家的新品,而且她说我比霍甜适合这个牌子。”
“她注意到我脸上的痘痘,给我推荐了很多化妆品,她真的好懂这些哎。”
那两个女伴叽叽喳喳,让宫容头都大了。她没忍住说道:“别说了!”
两个女伴吃惊地看着她,并不明白从来都是清冷婉约、善良典雅的宫容怎么会突然失态。
宫容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她忙变换表情,扶着自己的额头:“我头突然好疼啊。”
她一边装病挽回,一边偷偷看着叶茯苓,却见叶茯苓冲着她微微一笑,对着她遗憾地摇了摇头。
宫容的心脏乱跳,她很久都没被这样激怒过了。但同样,她清晰的意识到她似乎不是叶茯苓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