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凶者动作太快,电光火石间宋靳凡灵敏地感觉到了杀意,但根本躲闪不?及。
在被袭击的当下?,他这一下?是替洛琳硬生生挨下?的,然么这个举动除了宋靳凡自己和正对着他的洛琳之外,没人察觉。
洛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这个认知使得她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思想当即一片空白?。
她双膝跪地,拼命用手帕捂住宋靳凡不?断出血的后脑勺,此刻男人的右臂以极度扭曲的姿势倒挂在身后,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视网膜中只剩下?漫天?遍地的红,还有对方微弱的呼吸紧闭的双目。
洛琳试图让他失血的速度变得哪怕慢一点点也好,可?血渍还是很快就染红了整条干净的手帕,在泥泞的湿地上汇聚成一条细小的血滩。
此生从未见过这样血腥场面的洛琳差点无?法克制地大叫出来,但她还是忍住了,把恐慌憋回了肚子?里,她不?能就这样失控,宋靳凡还生死未卜。他躺在那?里,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无?力的样子?,洛琳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跟着隐隐发?痛。
洛琳根本无?暇顾及行凶者在哪里,她无?法言语,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宋靳凡你要撑住!你不?能死,真的不?能死!我不?允许你就这样离开我!不?能因为我出事!
周围的人群早就因为这场暴力袭击四处逃窜,原本热闹温馨的夜市,顷刻变成魔鬼般可?怕的地狱。
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行持续的时间并不?久,有冷静下?来的群众报了警,十分钟后警车亮着警灯鸣笛驶来,车后还跟着一辆急救车。
洛琳听到警笛,当下?便想站起来把车拦下?,可?下?半身却?因蹲久了全?然麻痹,一时半刻使不?上力,站也站不?起来。她抬手在自己的虎口处狠狠咬了一口,下?嘴太狠,血丝很快从破皮处渗出,刺麻痛感瞬间蔓延周身,她不?顾疼痛,倏地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
在起身的那?一刻,大脑缺氧,双目晕眩,视线发?黑,她险些就要晕过去?。
可?她到底还是撑了过去?。
直到看着急救人员把满身是血呈昏迷状态的宋靳凡用担架抬上车,洛琳的心跳依旧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她作为家属跟着坐了上去?。
洛琳紧紧握住宋靳凡的手,对方的手冰冰凉,仿佛已不?是存在于这世上的人的体温。
她再一次止不?住地发?起抖来,身体机能似乎出了问题,她松开宋靳凡,转而掐住自己的双手,害怕自己的情?绪会传染到宋靳凡身上似的。
一旁的医生递过来一块干爽洁净的酒精棉给洛琳,她反应迟钝地看向对方,眼?神充满疑惑。
对方看不?下?去?了,提醒她:“你擦擦吧,眼?泪鼻涕跟化妆品都糊在一起了,太吓人了。”
“他会不?会有事?”洛琳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嘴唇哆嗦着艰难发?问,根本没在意自己的妆容问题,不?断重?复:“他会不?会有事?”
那?医生皱了皱眉,冷静地说:“重?伤处是后脑勺,现在给伤口做了简单处理,他现在生命特征稳定,问题应该不?大,血是止住了,但具体病情?要等进了手术室才知道。”
洛琳听了医生的话?,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稍许恢复了一些,继而自言自语地念叨:“嗯,不?会有事的。靳凡,你不?会有事的。”
急救车很快开到了离事故点最近的一家医院,洛琳全?身像是破烂的布娃娃一般,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膝盖上满是污泥,衣服上沾染了多处血迹,脸虽然用酒精棉花擦过,但还是灰头土脸黑乎乎的。
她就像是电视剧里常看到的那?种角色,跟着把宋靳凡抬上病床的方向,扶着滚轮病床和医生们一块跑,最后一个人被拦在了急诊室外。
她看到不?断有护士从门口跑进跑出,还有穿着无?菌服的医生面无?表情?的走进手术室,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在外面等得焦急,心乱如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就被告知宋靳凡需要立刻做手术,她听到这个,脑子?嗡的一声,接着就被传唤去?签手术同意书,有个医生在跟她做术前谈话?,说病人现在的状况失血严重?,虽然医院现在血库充足,但伤口有淤血和碎片,需要缝针。
尽管医生一再重?申只是小手术,并且没有生命危险,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洛琳的视线还是始终固定在“风险条款免责书”一行,里面那?些可?怕的字眼?,时刻刺激着她脆弱不?已面临崩溃的神经。
她艰难地签了字,像是已经死过一回。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爱人的死亡了。
老天?爷,求求你,请不?要在让我重?新爱上一个人后,再从我手里把他夺走。
※※※
由于是刑事案件,警察和大批的媒体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一切发?生得措手不?及,对于洛琳来说简直是飞来横祸。
那?位行凶歹徒作为现行犯当场被警方控制,在洛琳等在医院的这一段时间里,已经有目击者拍摄了案发?的照片上传到了微博,引起了网民们的全?力讨伐。
歹徒一共伤了五人,伤势有轻有重?,所幸目前无?人因此送命。
洛琳回过神时,宋靳凡依然在急救室做手术,只是媒体和闪光灯却?将她包围了,大批记者趋之若鹜,然而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镇定了下?来。
接下?来不?论媒体问什么,她都用缄默代替回应。
凤城的暴力事件层出不?穷,治安不?好是常态,有多繁荣就有多腐败,斗殴火拼不?在少数,原本并不?罕见的街头暴力事件之所以会引来如此多的关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重?伤者之一是鼎鼎大名的宋靳凡。
洛琳一开始并不?知道媒体是因为宋靳凡的身份才缠上她的。
但在大批提问中捕捉到的一些细节,还是让她很快明白?了状况。
但她根本分-身乏术,也不?想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手术的灯光,直到眼?眶也发?红。
记者们面面相觑,无?数的好奇心没法从眼?前女人的口中得到一句解答,只能将镜头对准洛琳,不?停拍摄“宋靳凡妻子?”的狼狈模样。
是啊,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宋靳凡的妻子?”,并非“受害者家属”。
警察局的人意识到这样下?去?,会影响办案效率,打?扰医院里的其他患者,便赶紧把媒体记者们打?发?走了。
周围重?新恢复了安静,洛琳坐在等候椅上,不?断的拧绞着双手,等待的痛苦是如此巨大,时间从未变得这样缓慢过,最后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应该给谁打?电话?,翻了一遍通讯录,她打?给了何安安。
在听到友人熟悉的声音后,洛琳精神上的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崩溃了。
“安安……”她语无?伦次地说“靳凡出事了,怎么办,他是因为我,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