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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终于回到了玉泉寺,魏铉及其僚属,并寺院所有的僧众皆放下心来,一年一度的燃灯法会终于可以如期举行了。
燃灯法会在玉泉寺的大雄宝殿举行,寺院方丈度正将陪同魏铉,率寺内众弟子,点燃八百盏酥油灯,并带领僧众念经、绕寺、转塔。而观礼燃灯法会的宾客们则应侍立于大雄宝殿前,在方丈度正的指引下,对着僧众们点燃的八百盏酥油灯持续默念祷告,在心底祈祝神灵保佑,求和平、祈吉祥。
燃灯法会还没开始,庞跃早早地便同寺中僧众们一道,手持酥油莲花灯,立在大殿的台阶两旁,单等度正与魏铉到场。
大殿台阶下的广场里,密密匝匝地挤满了前来观礼的陈家人与魏铉的众僚属。庞跃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魏清漪,她立在前来观礼的男人们的后面,却位于女眷区的最首。
庞跃了然,看来与魏清漪闹了大半天别扭的魏铉,因着魏清漪午间那几个时辰的失踪,瞬间转变了态度。他不仅没有再对魏清漪苛责行事,如上午来寺时那般将她丢在人群的最后,反倒对魏清漪愈发和蔼起来。
魏铉果然被魏清漪吃得死死的,怨不得魏清漪不怕他。
庞跃垂下了眼,心里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嫉妒,塞了乱麻一团。
作为玉泉寺的知事,庞跃负责辅佐寺院住持今日的燃灯法会,身上担子不轻。为了保证今日法会能顺利进行,不给恩师脸上抹黑,庞跃强迫自己再不看人群中的魏清漪,他强力压下自己心头乱七八糟的各种思绪,只凝神默念法华经。
时辰未到,度正和魏铉还没有来,除了手托莲花灯的僧侣们能保持队伍整肃,场内众观礼客自然不能跟出家人那般严格要求自己。大家都在兴奋地交头接耳,议论着昨晚陈家二爷打马吊又输了多少银钱,陈王府搭台的那场戏中,长相最秀气的伶人究竟是哪男风馆的小相公,不一而足。
不多时,寺里的监院来到庞跃身边,冲他耳语道:方丈领着魏王过来了。
庞跃颔首,当下便从队伍中走出,来到阶下的主路正中央躬身立着,等候度正和魏铉的到来。
人声鼎沸中,庞跃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子如玉珠落盘般的娇嗔:
“清漪讨厌陈景曦,若非要清漪选,我宁愿把哥哥分给景兰姐你一半……”
庞跃一愣,只要是从魏清漪嘴里说出来的东西,都能迅速吸引住庞跃的全部心神,庞跃不受控制地竖起耳朵想听更多。
一阵女子压抑的抱怨声后,他听见魏清漪再度开了口:
“真是伤脑筋啊……要知道清漪可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决定!景兰姐你一定不要辜负了妹妹的信任啊!我唯一的哥哥,看来就真的只能分给姐姐你了。清漪留着哥哥的左边,哥哥的右边,就送给景兰姐吧,请姐姐千万要收好……”
庞跃皱眉,心道魏清漪整日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肚子里这些让人叹为观止的金句可真是不少啊!
果然,陈景兰也受不了了,一阵咯咯咯娇笑后,扬声打断了魏清漪稀奇古怪的碎碎念:
“哎哟哟!清漪妹妹究竟在说什么啊,满嘴胡言乱语,快别说了,莫要叫人笑掉大牙!”
“姐姐不喜欢?可是哥哥就一个,又该怎么分?如若按里外分,感觉会让哥哥不好受,若按上下分……往后只怕会起纠纷。那么咱们还是按时间分吧,两天归清漪,两天归景兰姐,就这么说定了!清漪去同陈王夫人讲,叫她放过哥哥,让陈家二老爷来咱魏王府提亲!”
庞跃咂舌,莫名其妙地,心头怒火涌起八丈高。心说魏清漪莫不是太闲了,书不认真念,终日只琢磨这些毫无营养的废事,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半点皇家贵女的样子都没有!真是给魏氏丢脸,给大魏抹黑!
他是夫子,他有义务教导魏清漪说她应该说的话,这些消极又颓废的语言和思想,千万要早日都给她断得一干二净才好!
庞跃一身正气地立着,豪言壮语在心头翻来覆去滚了几大圈,就连魏铉走到他跟前来了他都没有注意到。
度正不悦,低声唤庞跃:“澄观——”
“澄观——”
“澄观带路!”
“啊——”庞跃终于听见了,一个激灵,差点扔掉手中的莲花灯。
他赶紧敛好心神,忙不迭冲魏铉行了个佛家礼,躬身引着魏铉与度正往大雄宝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