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瑾是个明白人,这才匆匆忙忙跪了下来,想要赶快了结此事。
果然,钮祜禄氏见素瑾低头认错,心里的怒气已经消了几分,只是说:“别只顾着给我磕头啊,还不给表小姐磕头认错?”
素瑾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给这个比自己还小四五岁的丫头片子磕头,却也只得认命地低头道:“奴婢给表小姐赔不是了。”
头一点地,她便立马直起了身子,哪有半分恭敬的样子。
江月知道这是她头一次在完颜府里露脸,不是被人立下马威,就是她给别人立下马威,因此并不含糊,看也不看素瑾一眼,只是楚楚可怜地对钮祜禄氏道:“江月知道有些下人是没把江月当做正经格格伺候的,谁叫我没了亲额娘,只能到舅舅这里讨生活……”
钮祜禄氏闻言脸色微变,心里思量得就深了些。虽说是亲戚,可她对江月其实也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为了面子好看得个贤德的名声,这才接来府里养了。
至于江月在府里过得怎么样,下人对她如何,那都是江月自己的事情。钮祜禄氏只管将来给江月寻个名门子弟也就罢了,至于别的,她自己的女儿还顾不过来,哪有闲心管奴才们对江月是什么情绪。
谁知这孩子虽然只有九岁,却是个有心眼的,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她钮祜禄氏不处置了素瑾,不就是欺负江月生母早逝,无依无靠?本来完颜府应该是江月的依靠,是她的半个娘家,怎么能让她一个主子受了下人的气?
钮祜禄氏只得好生安抚了江月一番,答应送她几个机灵的下人,又扣了素瑾三个月的月钱,三顿饭不给她吃,这才算完了。
江月见好就收,福身谢过钮祜禄氏照顾,这才跟着引路的丫头落座。
她左手边坐的是嫡出的大格格,虽然有些沉默,举止却很大气,只是听说在府里不怎么得宠。右手边坐的是府里的二格格,也就是钮祜禄氏唯一的女儿完颜依梦。
依梦好像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孩子,看着江月白净可人,跟个小猫儿似的,心里一喜欢,就伸手摸了摸江月的脑门儿,道:“你好哦。”
江月一怔,笑了笑道:“二姐姐好。”
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很快便聊得熟络。依梦比崇安大一岁,今年年末就满十四了。提起选秀,依梦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给了江月一个意外的消息:“就为着选秀的事,额娘说过几天要领我进宫见德妃娘娘呢。”
江月闻言心里一突,其实她也很想见德妃。因为德妃可以说乌雅家最大的屏障。有句话怎么说的,朝中有人好做官,宫中有妃好富贵。
她从依梦夹的一堆食物中抬起头,一脸渴望地说:“也不知姑姑还记不记得我了……”
依梦没多想,只是笑眯眯地说:“月妹妹也想见德妃娘娘吗?额娘是怕你舟车劳顿,进宫紧张,这才想让你在家歇歇,过段日子再去见娘娘呢。”
江月点点头又摇摇头,迟疑道:“我很想念姑姑,只是怕给舅娘还有二姐姐添麻烦。”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依梦拍了拍江月的肩,撇撇嘴道:“你这孩子真是老成,说话跟个古人似的。”她顿了一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哦不对……我现在也是古人了。”
一顿饭下来,江月还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家二表姐是疯魔了。还是间歇性的那种疯魔。
不管完颜依梦这家伙的精神状况如何,总倒还算是个守信的人,七月初她们母女进宫的时候就带上了江月。
江月担心霁敏笨拙惹事,便只叫了槿姗跟着入宫。依梦跟她说过,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霁敏就属于那种长得干净可爱的小笨猪。
绕过座座亭台楼阁,三人终于来到德妃所居的永和宫前。其实乌雅氏虽然是满清八大姓氏之一,但是顺治年间因为忤逆皇帝被贬为镶蓝旗包衣,说到底就是成了伺候人的奴才。也是后来德妃得宠,又生了好几位阿哥公主,这才给乌雅氏抬了正黄旗。
所以说德妃能有今日的造化,做这永和宫的主位,当真是个厉害角色。
尽管手段厉害,德妃本人却很温和。况且比起依梦这样的表亲,德妃更亲近江月一些,毕竟是自家兄弟的女儿,血缘上就更近。
依梦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没一会儿就跟着宫女出去逛园子了。江月虽然也好奇紫禁城的模样,但她眼下更关心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姑。
德妃见她模样生得齐整,又懂规矩,心里十分喜欢,没一会儿就把江月抱在了怀里。德妃最小的孩子就是十四阿哥,已经满了十四岁的小伙子自然是不能搂在额娘怀里抱着。江月却不同,她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窝在德妃怀里撒娇。
不光光是为了讨德妃的喜欢,江月也很贪恋德妃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在乌雅府的时候,她的吃穿用度都比九姑娘她们好,下人们也都对她又敬又怕不敢糊弄,可她到底是个九岁的大孩子,额娘去得早,心里不知有多羡慕九姑娘他们有亲娘在身边。
江月与德妃这边聊得正好,忽然听得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带着十七阿哥来给娘娘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