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
关星禾一大早准备出门?时?,贺灼已经?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了。
苍白色的幽光落进来,少年的脊背依旧崩得笔直。
“我给你买了早餐。”他望向关星禾,冰霜般的眉眼顷刻化开,“你最?爱吃的鸡蛋汉堡和豆浆。”
餐桌上放着?个保温盒,豆浆还温热着?,蛋堡咬上去很脆。
氤氲的蒸汽熏得关星禾眼热,她又?想到了刻意忽略的那条短信,默默地垂下眼。
“怎么了?”
贺灼发现她从?昨晚开始,情绪便不?太好。
似乎是?,自己说?要把工作室搬来海市之后......
他抿了抿唇,试探地望向她,“星星。”
年少的第一场恋爱,热烈又?懵懂,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心,生怕她不?接受。
可也许,再亲密的关系也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又?或许是?【结婚」这两个字,让他心中便升起?许多不?和时?宜的幻想。
贺灼叹了口气,声音轻轻,“是?不?是?,我给你压力了?”
关星禾手指一僵,掩饰地低头咬了一口蛋堡,“没有。”
怎么会呢?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窗外的阳光落进一缕,晕上少年冷然的眉目。
“如果...你不?希望我来,我可以...”
他声音低沉,悠悠荡在空气中,让关星禾心都颤抖,
“不?是?。”她急声否认,“不?是?因为你。”
“是?我自己的问题。”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我最?近心情有点不?好。”
“哥哥,我要去上课了。”
空气一阵冷凝,仿佛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贺灼低沉的声音,“嗯,那我送你去吧。”
~
雪天难行,教室里的暖气出了写故障,大家都冷得哆嗦。
一下课,关星禾就收到信息。
【星禾,记得中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在办公室门?前磨磨蹭蹭了好久,门?“啪”得一声开了,“进来吧,在门?口站着?也不?出声。”
王教授年近六十,头发白了一半,眼睛微微下垂,显得很慈祥。
他推了推眼镜,“怎么,昨天给你的资料看了吗?”
“看了。”关星禾抿抿唇。
“那行,回去把表格填一下,下周之前交给我,还有签证什么的要抓紧办,资产证明什么的提前准备好。”
关星禾静静地听着?。
王教授发觉出她的心不?在焉,抬了抬眼,“行了,回去吧。”
“教授,我…”关星禾垂着?眼,“我想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王教授瞪了瞪眼,“你知道多少人在争这次的位子吗?那是?K大!”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学校!
王教授深吸了口气。
女孩一双清澈的杏眼倒映着?窗外的天光,像是?浮上层怯怯的水意。
他缓了缓语气,“说?说?看,你在考虑什么?”
关星禾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整整一夜,她梦里全?是?贺灼失望的眼神。
他搬来海市,自己却心心念念想着?离开。
“星禾。”王教授正色道:“如果是?家庭因素,我可以理解,但如果是?因为感情,我觉得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事业远比一段不?确定的感情重要的多,你以后会明白的。”
可那不?是?一段不?确定的感情。
关星禾生平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所有赤诚又?美?好的爱都给了他。
但她有一天发现,自己的付出的甚至比不?过他的万分之一。
在她尚且懵懵懂懂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未来。
关星禾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一味索取的掠夺者,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体贴温柔的爱,却吝啬地什么都不?愿意付出。
如果换个角度,她为了一个人,远离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放弃所有的社交,而?那个人却毫不?在乎的离开。
那时?候,她该有多难受啊。
办公室里很安静,仿佛连窗外的落雪声都清晰可闻。
关星禾眼睫颤了颤,“教授,我再好好想想吧。”
“你好好考虑一下,有些东西失去了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直到纷飞的雪一点点飘落下来,关星禾才回过神来。
是?啊,有些东西失去了,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走在雪地里,脑子纷乱极了,天边的光一点点淡去,她不?知走了多久。
回到家时?,夕阳都早已消失,她开了门?,莹润的灯光铺陈,整个家都像渡上了阳光。
远远的,厨房里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少年挺拔的身影隐在氤氲的蒸汽中,透上几分温和的暖。
他转过头,视线在关星禾身上环绕了一圈,“回来了?快洗个手吃饭吧。”
“嗯。”关星禾没什么胃口,但她意外地发现,今天所有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糖醋小排,多吃点。”贺灼给她夹了一块,“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平时?好好吃饭,知道吗?”
关星禾咬了一口,分明是?酸甜的口味,她却只感受到了酸涩。
“嗯,知道了。”她低低道。
“今天出了太阳,我帮你的被子拿出去晒了一下,晚上睡个好觉。”
她吸了吸鼻子,糖醋小排为什么会这么酸呢?
酸得她眼底都泛起?了浅浅的疼痛。
餐厅静谧极了。
吃完饭,贺灼没有去洗碗,而?是?轻轻牵起?她的手,“你跟我过来一下。”
今夜没有星星。
贺灼打开露台的门?。
夜幕降临,雪夜里,幽幽的光透进来,水仙花布满了窗台,宛若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子,寂静又?寥落地盛开着?。
而?她的琴静静地摆放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