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无奈地刮了刮惜音鼻头,让她挽着自己臂膀,牵着她手就走进西夏王宫,罔顾身边将士投来艳羡而好奇的目光,唯独心疼起一路跟随她饱受颠簸连件合身衣服都没有的表妹。
“阿昭,刚刚那个女将军,你不会对她怎样吧?”
“谁?那个叫西穆的?你倒是听了不少啊,她不降,我还能对她怎样。”
“我觉得,她有她的苦衷,大宋不能容忍她的爱情,也不能让她保护心爱之人免受伤害,是宋的凉薄抛弃了她。”
叶昭的心思本在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堪比汴京的西夏皇宫上一路流连,不觉就被惜音扯了回来,看她皱眉低眼好似自己也像那个不能保护爱人的女将军一样深陷哀思,不禁咕哝了两句。
“大宋不能,难道西夏就能了?”
“你知道吗?我听说,西夏的女子可以和心爱的人私奔,族人还会祝福他们。”
“看起来你很羡慕啊,难怪你从雍关城跑到这里来跟我私奔了。”
“阿昭!”柳惜音嗔怪地悄悄用手指掐了一下叶昭掌心,在得到对方近乎夸张的一声痛叫后,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倍感幸福的是,她和叶昭还能以平常夫妇的样子,享受这世间祝福的目光。
“我说错了吗?舅舅可不是要发狠砍了我这个偷走他宝贝女儿的人。”叶昭装作害怕地摊摊手,随即唇边噙着暗笑,随意想象了一下回报惜音平安的信送到雍关成的柳将军手中时,会引发怎样雷霆万钧的画面。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每个女子都像她这样,那大宋可不就没几个女的了?背弃祖国,屠杀同胞,就算有千万个理由,也是祖宗之耻。”
“阿昭说得也对。”
柳惜音看她说得义正言辞,也就顺从地不再出声,她隐约感觉到,叶昭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对女子的种种世俗约束,要理解同为女子的难处简直是难上加难。
西夏的王族很多昨夜就遁走了,只剩下一些不太得势的旁系王族和一些无依无靠的宗室女。叶昭琢磨着这场战事最终还是要以和谈结束,而这群不怎么重要的人质要是真抓回去,恐怕还会激怒宋夏之间的矛盾。
“任甫,皇宫搜查得怎么样?”
“嘿嘿嘿,将军,抓到的活人都关在侧殿里,我请求将军多派点人手,否则搬不完这些金银宝贝啊。”
任甫笑眯眯地拿着皇宫内务府的册子跑了过来,他的手下则一箱一箱到处搜刮些看起来值钱的宝贝。这些西北禁军长居漠北苦寒之地,哪里见过这等富贵景象,一个个搜刮得不亦乐乎。
“嘁!要那么多干嘛?我只问你,西夏有的,我们大宋没有的东西是什么?”
“将军,常言道,北买党项马,西擒吐蕃鹦。这党项马呀姿态神健,为天下之最,那夏国剑削铁如泥,锋锐无出其右!还有那铁鹞子专配的青塘铁甲坚滑光莹坚不可摧,啧啧,连劲弩也不能破。”
任甫久在宋夏边关,说起这些东西简直是如数家珍。叶昭听起来却不太畅快,这场苦战打得她劳心费神,不就是仗着这些兵马辅助吗?可恨她攻下兴庆府却依旧难以拿下西夏。
“哼!就是这些玩意儿,害我大宋折损了多少兵马?任甫,你列个单子,我要三军搜遍城内的宝剑良驹,有多少拿多少,再抓些工匠回去。其余的什么金银宝贝再说吧。”
“额,听您的,将军。”
任甫有些迟疑,但也明白道理,只是闷闷不乐领了这个苦差事走了。叶昭听得其他指挥使很快就要进来皇宫同她汇报战况,商讨下一步策略,不禁看了看伫立在一旁欣赏宫内花圃的柳惜音,为不能多陪她而感到歉疚。
“惜音,你...一个人不要离军帐太远,等我议完事了就来找你。”
“阿昭,无妨的,不过我刚刚想到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应我?”
柳惜音在一树桃花下粲然回眸,指间扣着一株散落的桃花,似意犹未尽,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叶昭。叶昭一瞬间怔住,随后快步走上前,伸手也够了一朵桃花,然后轻轻别在惜音鬓发间。
惜音最喜欢桃花,她则喜欢桃花树下脸颊红红,似乎沾染了桃红粉蕊一般柔美动人的柳惜音。犹记得那年初见,她哭哭啼啼,两眼像极了西市的兔子灯,而她嘴上调戏着,心中却暗下决心,不会再让可爱的小表妹哭了。
可后来多少个日夜,她让惜音一个人在树下空等;又是多少次推拒,她害惜音在彷徨不安中因她而哭泣。
“你说什么都行,我都答应。”
她顺手将柳惜音揽进怀里,感受到惜音的舒心一笑像是投石入湖一般,激起她身上泛过阵阵暖流。惜音将手上那株桃花柔柔别进叶昭的绣袍领子间,然后蹭着叶昭脖颈间露出的些许嫩白,深深吸了一口气。
“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去监狱见见那嵬名西穆,说不定我能帮你说服她。”
“好是好,不过太危险了,那地方都关着些西夏蛮子。”叶昭皱眉,但很快被惜音呼在她脖子上的温热气息给安抚下来。
“有你的兵守着,哪有什么危险?”
“那好吧。”叶昭眨巴眨巴眼睛,只是把惜音更圈紧了一层。“但你的身边,不得少于八个护卫。”
最安全的地方,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叶昭想起上次被太子暗算,心里就无端得不安起来。再加上曾经的梦境,她简直想把惜音绑在身边时刻不离。
柳惜音闻言,轻起笑靥,然后微微抬起下巴,贴着叶昭颈边白嫩,送上了一个温热至极的吻。
“嗯。”她亲切地自喉间轻溢了一声,叶昭却感到这一声分明是贴着她皮肤传进来的,不禁身子一震。
她觉得惜音真是越来越讨人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