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夏脸绷得面无表情,紧紧贴着前车,不给白色奥迪一点机会,那辆车挤不进来,不得已压到实线上。
傅亦琛看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没说什么。
他看出盛思夏情绪不佳,虽然不明白她这股火冲谁来的,但人在烦躁的时候不该开车,到下一个路口,傅亦琛让盛思夏把车停在路边,换他来开。
盛思夏倒也无所谓谁开车。
她乖乖下车,坐到后座,一刻也不同傅亦琛眼神接触,自己生闷气。
“今天开车怎么那么冲?”傅亦琛平稳地启动车子,两手轻松地握着方向盘,速度不慢,却比盛思夏开的时候稳多了。
盛思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谁让他不守规矩。”
“他怎么不守规矩了?”
盛思夏脸鼓成包子,嘴巴能挂油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这副样子让傅亦琛觉得好笑又好玩,忍不住逗逗她。
“别的车子都规规矩矩排队,就他要插队,马路上那么乱就是因为这种人,”盛思夏不满地说,“我非要别得他压实线,扣他三分,看他以后还守不守秩序。”
傅亦琛只是笑,“三天不见,变这么凶?”
盛思夏不以为然,“得遵守交通规则,我这是为他好。”
这张年轻鲜活的脸庞,连生气的样子都是讨人喜欢的,何况,盛思夏说得并没有错,虽然方式过激了点。
傅亦琛在意的是,平日里盛思夏从来不是这么要强的人,她开车很稳,也不介意让个一次两次。
他更加好奇。
本来想告诉盛思夏以后不要这样,却想到这个时候,盛思夏未必愿意听他说教,只好先保持沉默。
一路开回公寓。
下车走进楼里,傅亦琛一手拉着行李,另一只手主动牵住盛思夏,这一次她没有理由拒绝。
开门进去,屋里陈设整洁有序,甚至比傅亦琛出差前更干净,他放下行李,在盛思夏脸上亲一下,“自己做清洁了?”
“你觉得我有那么勤快吗?”盛思夏诚实地说,“我请了钟点工。”
傅亦琛笑了出来。
他洗过手,擦干净,迫不及待地抱着盛思夏坐在沙发上。
“想不想我?”傅亦琛低头,闻到盛思夏发间清新的椰子香气,有些情动。
他温柔地环住盛思夏的腰。
“不要了,我今天不舒服。”盛思夏往旁边躲,随后站起来,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份车厘子,默默地洗着。
傅亦琛坐在沙发上,没有立刻跟过来,而是平静地打量着盛思夏,她站在厨房水槽边,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
他心中不悦。
上一次拒绝他的触碰是顾忌开车安全,这他可以理解,但刚才她的表现,又是为什么?
盛思夏瘦削沉默的背影,令傅亦琛感到不安。
他走上前,按住盛思夏的肩膀,将她轻轻地转移到一边,挽起衬衫袖子,接替她未完成的洗车厘子工程。
“我来吧,你不舒服就去躺着。”
盛思夏不肯走,反问,“你怎么不叫我多喝热水呢?”
傅亦琛没听懂她拿网上段子嘲讽,以为她真想喝水,放下车厘子,从冰箱里取出矿泉水倒进热水壶里加热。
他说,“去躺着吧,待会儿烧好了我端给你。”
盛思夏:“……”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
几天不见,他处理完公务就连夜飞回来,只因为离开的第一天晚上,盛思夏打电话说她一个人睡觉不习惯,可见了面,她一个好脸色都没给傅亦琛。
太自私,太不懂事了。
他为什么偏偏这么温柔呢?
她鼻子酸涩,没来由地想哭,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傅亦琛,脑袋委屈地蹭着他的肩膀。
傅亦琛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抱她,却想起手上有水,尴尬地在空气中虚划一圈。
他低头亲了亲盛思夏的额头,“你是气我三天不在?”
盛思夏错愕,“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懂事?”
傅亦琛愿意永远对她坦诚,但他也知道,有些时候善意的谎言对谁都好,于是他果断回答,“当然不是。”
他答得太快,表情都不太自然。
盛思夏暗自好笑,他实在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
她不说话,睁大眼睛盯住他。
“好吧,其实有一点,”傅亦琛投降,无奈的笑,“但那也是我宠出来的,该我负责。”
看看这个人,有时候实在傻得可以,却又天生擅长说情话,一句话,让她所有的郁闷无的放矢。
她放开傅亦琛,站在一旁,看着他洗水果。
滴着水的车厘子颜色鲜艳,咬一口满是清甜,傅亦琛洗一颗,她吃一颗,后来傅亦琛索性不放在玻璃碗里,洗完一颗,直接喂给盛思夏。
傅亦琛在飞机上吃过晚餐,一份意面加龙虾沙拉,虽然不合胃口,但他本身并不贪食,平时晚餐也多是以清淡为主。
盛思夏也和姚佳婷吃过一餐。
但不知是生理作用,还是心理压力,才到八点,她就觉得饿,点了一份豪华海鲜炒面,要傅亦琛陪她一起吃。
客厅里,食物搁在茶几上,电视开着,盛思夏随便调了一个台,正在播放一部家长里短的电视剧。
她一点也不感兴趣,继续换台,忽然听到电视里一个声嘶力竭的女声,“为了生这个孩子,我胖了三十多斤,脸变丑了身材走样,你居然出轨?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盛思夏心脏一跳,手一哆嗦,把遥控器牢牢握在手里。
她心不在焉地吃面,看了十分钟,就大致看懂了剧情。
夫妻俩是奉子成婚,无外乎是丈夫出轨的戏码,年轻漂亮的第三者发来亲密照片向正在坐月子的妻子示威,今天播的这一集,是妻子不甘心丈夫背叛,正在向其痛哭流涕地控诉。
乏善可陈的剧情,平时盛思夏都不会多看一眼,今天却看得格外出神。
盛思夏并不担心傅亦琛会效仿剧中的男主人公。
能与他走到今天,怎么会没有最基本的信任与了解?
她只是不希望稀里糊涂地生下宝宝,等孩子出生后,一有矛盾,就拿孩子来做文章,成为要挟或伸冤的工具。
更不想“为别人生下孩子”,好像受了万般委屈,想想都觉得窒息。
母爱之所以伟大,是因为自主选择,就像母亲当年决意生下她,她相信母亲没有后悔过。
可盛思夏还没做好这样的准备。
她心里恐慌,放下筷子,两眼无神地发呆。
傅亦琛早就注意到盛思夏的反常,他从她手里拿过遥控器,按下静音,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的确有一件事,”盛思夏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我不能瞒着你,但这件事我要自己做决定,你不要给我压力,也不要勉强我,你先别问,给我一星期时间,我会和你摊牌。”
她很少这么严肃。
傅亦琛并未想到与宝宝有关,却想到了别处,她今天的抗拒和不配合,是因为她后悔了?
他垂眸,下意识地轻轻转动手上的戒指,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动作。
良久,他才回答:“好,我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