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六人彻底离去后,冷文宇微微眯眼走上桥面,正面朝庆红楼背面方向,左右挪步往香雪所在窗户看去。
站在桥面中央就避开了胡同左侧遮挡视线的墙,开始能看到那扇窗户。向右走过石桥距离右侧栏杆三四步,那扇窗户又被胡同另一侧的墙遮挡住。
同理,以香雪的角度,当时只能看到符一往的侧脸,并看不到她和打更的等一些位于小石桥左侧的办案人员。香雪必定不是在看热闹。
符一往和王青秀一头雾水地看着冷文宇像只螃蟹一样,左右在石桥上走来走去,一个劲挡过桥人的道。原本是遭人烦的行为却因为一身夹杂着冷意的倨傲气度使得行人一个个夹着尾巴不敢吭声。
王青秀记吃不记打地靠近符一往,“符少侠你觉得冷先生是不是有点……就当我没说。”
符一往“热切”的眼神重新挪到冷文宇身上。
冷文宇抬手招呼二人,“走,随冷某去朱庆喜居住的房间看看。”
庆红楼前,朱庆喜的尸体已经不见,街道房屋等处也被清理得非常干净。
冷文宇顿时冷下脸,找来之前负责看管现场的衙役,“死者的尸体呢?”
衙役咽咽吐沫,“送、送衙门去了……”
冷文宇抬眼看向衙役,“他的家人来了?怎么没人通知冷某。”
尸体只有家人认尸同意后才会送入衙门验尸房,否则都是自家人领回家去。奇怪的是这朱庆喜来认尸的家人不与办案的她见面。提供消息、配合调查不应该是每个家属应该做的?悄悄把尸体带走?实在是不合常理。
衙役浑身发冷双股战战,努力直视冷文宇的眼睛,“……朱家与郑幕僚有些交情,只怕不认得冷师爷。所以……可能准备找郑幕僚办吧。”
“嘿!你这小兄弟说话什么意思?郑幕僚和佟郡守已经被禁足!”王青秀揪住衙役脖领就要揍。
符一往这回没拦着王青秀,还不满地睥着衙役:虽然没听出具体的意思,但感觉就是在说小白脸的坏话。
冷文宇扇子放在王青秀的肩头上,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讽意,“罢了,他要找郑幕僚便找好了。”指着衙役,“你留下来排查目睹昨日今早经过的人证,再找几个人暗中看住死者的那三位友人和三位姑娘,重点查查那位叫香雪的姑娘。我们先上去看看,再亲自去一趟朱家。”
三人随即快速上了楼,朱庆喜昨夜留宿的房间因为死了人没人愿意来,所以仍是乱糟糟一团,但其中并无朱庆喜的物件,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痕迹。三人就赶往了朱庆喜的家。
朱府看门人听闻冷文宇三人来意,第一个反应竟是把三人当骗子撵出去,还扬言有能耐去当铺找老爷去骗,而后大门一关,怎么都不开了。
符一往差点就伙同王青秀一起上去踹门强闯,幸而冷文宇拦住二人,于是三人再次赶往朱家当铺。
朱家当铺,只有二掌柜和两个做杂役,第一时间听闻冷文宇的来意也是不信。
等解除误会后,二掌柜连忙道歉,说,“真是对不住啊!谁想得到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老爷一早听闻郑幕僚出了事儿,便带着钱财去衙门准备帮其疏通关系,现在还没回来。
朱少爷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老爷听说该多么伤心。少爷的尸体被家人送到衙门?哦那可能就是老爷。想来是在此过程中知道的。”说着还假装抹眼泪一样擦擦干巴巴的眼框。
旁边两个杂役闷头干活,其中一个在听到二掌柜惋惜朱庆喜的时候,沉着脸,弄得手中整理的当票砰砰作响。
冷文宇视线落在该杂役身上,示意王青秀一个眼神。
王青秀立刻笑着拉开二掌柜到远处,“来来来掌柜的……我们……”开始东扯西扯起来。
二人之言“眉来眼去”的模样落入符一往眼中,他很是不满地恶狠狠瞪了眼王大胡子,不服气地迈着步子贴着冷文宇,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她,就像是再说:你看我一眼试试,我也能懂。
冷文宇却是眼珠微微向后瞥了他一眼,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来到那位很不满二掌柜的杂役身边,“小兄弟似是知道些什么?”
“我一个杂役能知道什么?倒是全小念城的人只怕都知道。你问我,不如去问问您的同僚郑幕僚。”杂役一转身再次装着自己很忙的样子擦东西。
冷文宇闻言纤长的睫毛微敛,眼中神色微微一动,已经明白杂役用这种自己不能明说的方式,暗示了朱庆喜的为人,指出了一条调查的路。
王青秀终于放过二掌柜,过来不满地瞪着杂役:“冷先生你说,这朱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死了儿子却忙着拿钱救郑师爷,一个当铺的小杂役这么大的谱儿,什么都没说还耍脸子。”
“非也。”冷文宇挑眉,低声回道:“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说了。”
符一往正胳膊肘放在当铺那种典当交易用的将近一人高的窗口台子上,摆弄着一摞巴掌大印着边框的空白当票,眼睛犹如恶狼一般凶狠地望着冷文宇。
冷文宇扭头就看到这样一言难尽的大块头,一向令人不敢直视的寒目柔化了些许,她调侃地眨了眨眼睛:干嘛呢?走!就跟着冷某问问全城百姓去。
“走。”符一往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股欢喜应了一声,放下被他可怜蹂.躏的一摞空白当票,两步走出当铺,阳刚张扬的五官透出些骄傲:就说自己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