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摇头,冷道:“她每个月的退休金,一大半都给你‘妈’治病了?。”
两年来,这个一口一个“我妈”的“孝子”,从没来医院看过一回。
自知这点理亏,王恩义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摸了一把秃头,强词夺理:“得,我不跟你们掰扯这些,按照法律规定,我是她名义上的儿子,我是不是就有权利拿她的死亡证明?你们不给我,你们是不是违法?”
简清态度强硬,毫不退让:“我学医,不学法,不懂那些,但懂法律规定子女有赡养扶助父母的义务,你要是想谈法律,就去医务科说,医务科那边有学法的,我们这边还要干活。再不走,我报警,顺便让你们单位的领导来评评理。”
扯到了单位,王恩义站起来,指着简清的鼻子放狠话:“你等着,我去找你们医务科的领导,你们不要后悔,到时候让你们吃不了?官司兜着走!”
他单枪匹马赶到医院来抢死亡证明,身边没个壮胆的人,也不敢真在病区闹起来,放完狠话,直接出了病区,去医务科投诉。
看见他走,简清打开赵老太太的病历,检查各项医嘱、报告单、知情同意书、签名是否完整,还把上次的住院病历调了?出来,检查是否有记录“严防自杀”,确认病历文书都无疏漏。
张跃说:“放心,师姐,我全都检查过了?,真站在被告席上,我们也不是过错方,让他去闹。”
鹿饮溪插话:“别担心,他不敢告。”
张跃:“小鹿你咋知道?”
鹿饮溪:“我听赵老?师说过,他在X局工作,体制内的,不敢闹大,只敢在我们医院扯嘴皮子。”
继母得了?癌症,名义上的儿子未尽赡养扶助义务,人一死就火急火燎来医院拿死亡证明,闹大了?,传到单位上去,再被人举报一下,遗产能不能到手不好说,他的前途算是毁了?。
简清同样清楚这点。
她从不和患者唠嗑家常,但她在最初就会收集清楚病人的家庭信息,牢牢记住。
医患纠纷有一套固定的处理流程,先找医务科介入处理,院内协商解决;解决不了?的申请第三方仲裁机构介入调解;调解不成功,再起诉到法院,由法院裁决。
多数人都按流程走,但有些时候,碰上某些同是体制内的人,就不喜欢走流程了?。
而是会选择走关系,找人情,找领导,动用权力去压制。
所以更要谨慎对待。
简清揉了?揉额角:“张跃你打个电话,先和医务科报备一下这个情况,我去找主任说下。”
肿瘤二区的科室主任是胡见君,也是简清的导师。
胡见君身兼数职,博导、学科带头人、肿瘤综合中心负责人、医院副院长,多数时候都在全国各地飞,参加大小会议,近年名气水涨船高,隐隐有望争夺下一届的院长之职。
他这时候一般不在病区的主任办公室,而是在行政楼的副院长办公室。
简清简单汇报了情况,胡见君端坐在办公椅上,低头在文件上签字,板着脸沉声道:“你看着处理。”
早年他是一个儒雅的医生,如今身处高位久了?,不怒自威,喜怒不形于色。
他曾是她的导师,如今是她的上级,他带着她从临床一步步成长起来,她在临床的行事风格,很大一部分就是从他这里学习而来。
简清应了?声:“好。”
胡见君抬起头,看着她,开口问:“还不嫁人?”
简清说:“不嫁。”
“那就好好工作。”胡见君低下头继续批改文件,“女娃娃不一定就要嫁人生子,搞科研搞临床带学生,做出一番成就来。没事的时候回家看看,陪陪家里人,你爸爸上次还和我问起你。”
胡见君对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给予厚望,科室的人都在传他拿她当接班人培养。
他说这些话时,是以老?师的立场,而非科主任的立场,简清就换了个称谓:“嗯,谢谢老?师。”
*
回到办公室,张跃和简清说:“医务科蒋主任的意见是,看看能不能劝劝周老师那边,让她把死亡证明拿回来给王恩义。”
医务部的主任常年协调院内院外各方关系,和稀泥和惯了,为人处世滑溜跟个泥鳅似的,能避免产生纠纷就尽量避免。
简清没表态,看了?眼时间,说:“知道了?,下午上班再看。”
下了?班,简清和鹿饮溪先把行李丢回公寓,然后一同外出觅食。
路上,路过一栋老?旧的筒子楼,简清拉着鹿饮溪停下脚步。
“要不要上去看看?周老师住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纯走剧情的一章,今天可以说早安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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