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犯花才想起来,揪着游医追问含羞草诋毁县太爷那话是真的假的。游医才几日而已就都快忘了这事,用含羞草的话来说,就是——老头子了,傻瓜了。
“半真半假吧。”游医一面收拾他的药箱,一面漫不经心道。
“哪半是真的,哪半是假的?”犯花追着问。
游医从药箱里挑出几根药草丢掉,沉思一会,抬头道:“你不是县太爷自己情愿送的,是我们要来的,嗯,就这样而已。”然后又闷头干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当天,道士再看犯花怎么看都是浑身杀气,于是,能溜边走就溜边走,能踮脚走就踮脚走,立誓打造一个可以冒充空气的道士。
忘记做饭又忘记买饭的道士默默垂泪,蹑手蹑脚的溜过犯花房间门前,摸到厨房捡了个冷馒头咬着刚回来,就见含羞草横冲直撞的冲进来,本来正堂没人以为道士出去了想来揪犯花,岂料撞见道士,立刻揪着他满院子的转圈,转的道士晕的要扶柱子。
道士刚要骂娘,含羞草就坐在廊上晃着小短腿兴高采烈道:“你看你,就知道憋在家里,没有我你可怎么活,你可要好好爱我哦。”
道士一头雾水。
含羞草继续炫耀:“我们找到青龙喽,发发慈悲带你去抓,哎,你可怎么爱我才好呢。”
道士鄙夷了一大把:“你自己抓得到会这么好心来找我?”
含羞草一跳落地,抱胸大哼:“爱去不去,至少本大爷还比你厉害呢,大不了我自己抓,你还真把自己当宝了,本大爷要不是看在光屁/股长大的份上,早就自己悄悄去了,哼,小人心,小心眼。”
道士连忙举手投降:“我去叫命犯桃花,咱这就走。”
含羞草直勾勾的瞪着他,就这么瞪着不说话,扁扁嘴,还是不说话,看得道士直瘆得慌:“你有话不能直说?”
含羞草一挑眉,摇头:“你都不怕你家的挂了,我管你干嘛。”随即,又忍不住踮着脚指着道士的鼻子数落,“你脑袋里长草啦,那青龙是圆的还是扁的我们都不知道,你知道它是不是杀人成性的,会不会随便大尾巴一扫就把你家的那只给压死了,随便就敢把你家的那只往外牵,你是盼着早日跟她殉情是吧你。”
俩人正吵着,犯花自己出来了。第一句:“别人房门口吵什么吵啊。”
第二句:“去哪儿?带上我。”
道士扶额,含羞草哀叹。
道士循循善诱这很危险,不能去。
犯花更有说服力的丢实例,说那个白虎变的花衣服的小女娃,只会堆雪人哪里危险了啊,还被黑葫芦杀掉了……要是真那么危险能被黑葫芦杀掉吗。
道士脸色一变,含羞草已经忍不住了:“天杀的被他干掉一个,我们还不赶快。”也不管犯花去不去,反正不是他家的,招呼道士快走,别好不容易找到的又被别人先下手了,“那个师爷太变态了吧,这么快就被他找到一个,绝对是哪个长老的儿子、孙子之类,太玩儿赖了。”
道士不知道青龙在哪,忙跟着去。犯花一见没人搭理她了,乐颠颠的跟着一起去。
灵兽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她家救命恩人黑葫芦嘛。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犯花的速度和道士、含羞草完全不能比,没跑多远就被这俩人甩开一大截,刚出镇子,这俩人更是彻底跑没了,犯花郁闷的望着偌大空旷、白茫茫一片的田地,不知所措的转了好几圈,居然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对,郁闷的直跺脚:这俩家伙是鬼魂吗,连个脚印都不给我留!
冬天田里没人没苗,犯花随便的踩脚印。虽然没苗不错,但陇还在,厚厚的雪盖着,犯花看不出哪一条是陇,时不时的崴下脚,没几步就蹲下来在雪地上无所事事的画图案,随即又嫌冻手,缩回手来在袖子里暖着无聊的东张西望。
一排脚印。
一排很淡、很淡,几乎看不出来的脚印。
是谁的?道士?含羞草?他俩不是一起走的吗,怎么就一排脚印。便又四处找了找,四周其他一个脚印都没有了,便随便的当这一排是道士他们踩出来的,顺着脚印就跟着走。犯花一路快步走着,脚下的路已经不再一沟一壑,而是变得平坦,明显走出了田地来到荒郊野外了,直累得她鼻尖有了些许小小的汗珠才看到脚印消失的地方——白茫茫的地上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这怎么看怎么想这人掉陷阱了……
犯花东张西望的继续找其他脚印,可惜,一个没有,咬咬牙鼓鼓气:反正有先人跳下去了,我怕啥。小心翼翼的坐在洞口边,自动自觉的跳了下去。
假如这是个刀山火海挂钉板的陷阱……犯花绝对是自发性自尽而亡的。
哪有人对着个陷阱一样的东西看见有前人下去,自己也下去的!
摔得泪眼汪汪的犯花还不赶紧感激涕零老天爷赐给自己一个这么好的命数,没心没肺的埋怨这底下怎么不是软的……
老天爷哭了——天儿太冷,就成了雪花飘满天。
犯花抬眼看着头上一小块明晃晃的天往下大片大片的飘雪花,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一边拍拍头上已经被落上的雪花:“屋漏偏逢连阴雨……怎么有我这么可怜的。”
老天爷悲剧性的狂哭,雪也就越下越大。估计老天爷此时心里正在盘算着:你看你再掉坑的,我把底下都插上竹子——我插死你!不,我现在下大雪淹死你!
犯花借着洞□□下来的光线前后左右的全看了好几遍,满脸郁闷: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岔路。
借着这么一点点光亮,无论哪个土洞都看不远——不过就算看远了也不知道到底是通向哪里的。犯花托腮想了很久很久,很随便、很随便的闭着眼睛,非常随便的随便摸了个洞口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