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和盛先生在婚前已经进行了婚前财产公证,所以在财产分割这一块相对较为容易处理——我是说,如果盛先生没有对您两位的婚内财产进行转移的话。”
叶清给她预约的这个律师姓王,梳着大背头,穿着白衬衫,门牙镶金,说起话来,唾沫四溅。宋嘉琳捂着额头,在王律师又一次表达出对宋嘉琳打草惊蛇的深深不满后,打断了他。
“好了,王律。”宋嘉琳不耐,“财产分割的事情,先放一边。我女儿的抚养权,我能争取到么?”
王律师对于宋嘉琳咄咄逼人的行为有些不满,但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宽容了这个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人。
“宋小姐。”他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蓝山咖啡,才继续道:“孩子的抚养权会考虑很多的东西,经济情况、身体健康,包括以后的生育可能——但是宋小姐,你的情况是,这个婚,还真就未必能离得成。如果盛先生坚持不肯和您协议离婚的话,我们只能走起诉。叶小姐向我提供了一些有关盛先生出轨的证据,但诚实地说,最可能的结果恐怕是法院认定您和盛先生‘感情未破裂’,分居又是两年。”
说到这里,王律师又啧啧两声:“以下是我以个人身份向宋小姐说的几句话。如果单单只是因为出轨一事,大可不必着急离婚。”他转过脸,看到宋嘉琳冰冷不虞的面色,吧唧两下嘴,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而后才接着道:“我知道,很多小女生都追求爱情的纯洁性。不过嘛,婚姻可不是单纯只有爱情,它是一项经济活动。”
“而且,”王律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加了一句:“宋小姐有兴趣可以去查一查这种离婚纠纷相关的民事诉讼里,有多少是原告最后自己主动撤诉的。”
宋嘉琳盯着手腕上的皓石手链,听到这段油腻的中年人发言,抬起头看他:“我以为王律师是收钱来替我打赢离婚官司的,没想到王律师要抢着干调解的活。”
提到钱,满面油光的中年律师终于找回了那么一点职业道德。
他坐在沙发椅上,按铃又让助理给他接了一杯咖啡。
而后建议宋嘉琳:“起诉离婚,费力不讨好。但如果能和您的先生谈妥,协议离婚就容易得多了。”
他还补充道:“男人嘛,就算自己不想离婚,新欢也逼着赶着要他离。如果宋小姐您确实想好了一定要结束这段婚姻,又不在意金钱,那么坐下来和您的先生谈一谈,也许会更有效一些。”
新欢。
宋嘉琳听到这个词,突然无声地笑了一下,心脏深处休眠的某个角落终于意识到:盛奕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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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中非上下班时间居然也能堵车。叶清看着前头的一串长龙,几乎是眼前一花,抬眼掠过后视镜,镜子里的女人靠在后座上,妆容精致。但即使是樱花腮红加持,也难掩她苍白的脸色和青黑的眼底。
叶清突然出声:“要不,你就放弃贝贝的抚养权呗。”
宋嘉琳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恍惚间没有留心叶清说的话,等到终于意识到叶清说的是什么,她就感到一阵深深的恼怒。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为什么要放弃我女儿的抚养权!”
叶清却好似全然不在意她的怒火,仍漫不经心地摸着方向盘说:“你为什么一定要争取?”
宋嘉琳一时间难以理解叶清今天犯的是什么抽。
她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但说出来的话却宛若针芒刺人:“她是我的女儿。我十月怀胎生下了她。她是我的骨中血、心头肉,我怎么可以放弃她?”
叶清总结:“母性。”
宋嘉琳倒回座椅上,只觉得整个人被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包围着,一时间懒得再和叶清多说半句话。
但叶清又继续道:“母性确保了下一代的茁壮成长,是动物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的重要保障,对于母体本身来说,却无疑是一种灾难。”
宋嘉琳冷着脸反驳她的话:“假如你妈没有‘母性’,你未必能活到今天。”
叶清笑起来:“她还真没有。”
宋嘉琳哽住了。
叶清总是喜欢说一些深奥难以理解,标新立异以至于惊世骇俗的言论,宋嘉琳觉得自己早就该习惯了。
她不曾做过母亲,怎么会懂得这样一种对孩子完全柔软的爱?
她甚至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儿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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