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莲一听,倒和自己的名字暗合,不觉苦笑了一笑,微微一礼:“就依大娘的,以后还要大娘多照应!”
“呵呵,那是自然,你顾及为娘的生意,为娘自然不会亏待你……等你大了,再帮你找一个好良人,也不枉我们娘俩一场。”徐大娘说着,又按了按她的肩膀,“姑娘,好好将养身体,为娘这就给你请大夫来!”说着款摆腰肢、袅袅娜娜地去了。
莲衣噎了一下,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宝儿又是揉搓前胸又是捶背,总算是消停下来,眼角微微含着泪,一口一口地吃粥。吃完粥,又吃了一些软糕,莲衣觉得肠胃舒服了许多,加上披着大毛的衣服,竟然微微有些冒汗。
珍儿这时也叫人抬来了软兜,见宝儿正细细地为莲衣拭汗,便讪讪笑着:“姑娘身子可虚得很,又刚吃饭发了汗,还是歇一会再走的好;反正那边奴婢已经打发人收拾屋子了!”
莲衣微微瞥了她一眼,嘴角一抿,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珍儿,让你费心了,看得出来,你和宝儿一样,是规规矩矩的好孩子!”原来楚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因为平时与色胚老公不睦,百无聊赖,就常逛晋江与天涯来着,所以对于古代的主子会说的话,也多少能模仿一二。
珍儿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就面上一喜,牵着宝儿的手双双拜了下来:“姑娘放心,珍儿(宝儿)一定尽心伺候!”
莲衣赶忙双手相搀:“勿需如此,以后咱们是自己人了,说句掏心窝的话,有我吃的肉,也必然有你们喝的汤——这会屋里没有别人,也不用太拘泥着!”
珍儿宝儿答应着,却依旧恭恭敬敬的,心说:这个姑娘刚进来时,硬气倔强得很,目无下尘不说,还常常用鄙夷的目光看她们;没想到一场磨折下来,竟然如此圆融通顺,而且瞧着那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眼睛,冰玉一样澄澈,偏偏一笑起来两个小梨涡,十分惹人怜爱……她们自知年纪幼小,又相貌庸常,将来势必要跟个好主子才好!
于是,她们交换了几个悄然的眼光,心里初初打定主意,上前一起搀住姑娘的手,亲敬平和地说:“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姑娘若歇过劲了,就请移驾到我们自己屋子吧!”
莲衣微微点头,任凭两个丫头服侍自己坐上软兜,又戴好风帽,迤逦曲折,穿过花园,朝前面那几进香风旖旎、风光别致的院子而去。
叫她心下稍安的是,她并没有住到前面那些接客的绣楼上,而是住到了最后那进院子的一个偏房里,虽然略微简陋了些,倒也一应俱全,离前面的喧哗骚乱也远。
珍宝二人小心翼翼服侍着莲衣梳洗过,早有人报,说是大夫来了。不过是隔着帘帐,伸出一只手去,仔细号了会儿脉,两个小丫头又说原有些皮外伤,那大夫微微点头,显然是来惯了这里,并不多言。最后开了方子,又开了些专治外伤、保证不留疤痕的祖传药膏,才施施然而去。
莲衣本已昏昏欲睡,两个丫鬟却还是轻手轻脚地帮她周身上下上了药,然后服侍她安心睡下,留了一盏纱灯,一个人守夜,一个人自去丫鬟的房里睡。
迷迷糊糊,莲衣要闭上眼前,不禁暗暗好笑:古人说笑贫不笑娼,原来在这妓院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只是,卖身与伺候人,究竟哪个更下贱呢?如果可以,她宁愿为奴为仆,也不愿以身侍人的,何况,不知道要侍多少人?单是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无比恐怖,情不自禁地缩紧了身子……
下意识的,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细嫩光滑的脸庞,那秀挺的鼻子,以及小巧的嘴——如果有一天,会被迫接客的话,那么,她不惜——用尖尖的指甲,在脸上轻划了几下……嘴角是一个冰冷而残忍的笑。
不过,最后,辗转反侧,熬不过疲累,又想到一年之后还远,终于昏天黑地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