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也加油。”陈澍冲她笑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陈澍的腹部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搐感。
这种熟悉的感觉……
靠,不是吧?!
陈澍轻蹙眉尖,伸手捂住了胃。
不,不是胃。
陈澍把手往下移了移,落到胃部下面。
是肠子。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肠子正在诡异地蠕动。
赵芳菲无意中抬起头,看到陈澍脸色异样地捂着腹部,连忙合上资料,快步走过来:“陈澍,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我可能得去一趟厕所。”陈澍抽了抽嘴角,转过身,快步往楼道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喂——你要注意时间啊!”赵芳菲在他身后小声喊了一句,声音有些焦急,“要不要我帮你拿书包?”
陈澍根本没心思回应她了。
他由走改跑,加速冲进了卫生间。
与此同时。
从刘飞扬家的米粉店走出一段路后,林听雨晃晃悠悠地走向前方的公交车站。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前面停着的那辆公交车有些眼熟。
10路公交车!
那不就是开往市重点的公交车吗?!
眼看着10路公交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而林听雨距离公交车站牌还有五十米远的距离。
再等下一班的话可就麻烦了。
林听雨一咬牙,拽着书包肩带就开始百米冲刺,边跑边喊:“喂!师傅,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尖锐的鸣笛声从旁边响了起来。
林听雨下意识地扭头一看。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就被一辆突然从旁边冲出来的电瓶车撞飞了出去。
林听雨摔到马路边上,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我操。
陈澍蹲在厕所里,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拉肚子——
今早起来明明喝的是温水,也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等等。
那瓶用热水温过的红牛。
还有刘飞扬家的爱心米粉。
难道是因为米粉太油腻了,又或者是放的肉和猪杂太多,陈澍的肠胃接受不了?
……妈的。
是牛奶馒头不香吗!?
他为什么要选择在今早上吃米粉!
早知道他就不该贪吃那一口粉肠了!
陈澍好不容易攀着隔间的墙壁正要起身,腹部忽然又传来一阵绞痛。
他腿一软,又蹲了回去。
操操操操操!
陈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开考仅剩十分钟。
马路边上。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刹车声和尖叫声。
电瓶车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看到林听雨被他撞飞出去,脸色都吓白了。
他赶紧把车停下来,上前去察看林听雨的伤势:“你怎么不看路啊!为什么突然冲出来!?”
“这孩子是不是要去高考的啊!?”有人捂着嘴喊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电瓶车主人的脸色更白了,汗如雨下:“孩子,你没事吧孩子……”
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林听雨忽然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朝着公交车百米冲刺。
“喂!孩子!”电瓶车主人和周围的路人都惊呆了,“你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我没事!”林听雨一边狂奔一边背对着他们扬了扬胳膊,终于赶在10路公交车关门之前追上,并迅速跳上了车。
公交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车尾气,还有一群围观群众和电瓶车主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在距离开考还有两分钟的时候,陈澍终于拖着发麻的双腿,步履艰难地出现在了考场门口。
考场里的考生都已经落座,试卷、答题卡和草稿纸也都分发完毕。
“怎么才来!”监考老师看到他,连忙拿着探测仪走上来,“书包放在外面,手机要关机不能拿进来,身份证和准考证拿出来。”
听到门口的动静,考场里的考生纷纷抬起头,注视着门外的陈澍。
陈澍麻木地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提前抠掉商标的藿香正气丸和不锈钢保温杯,把书包放在考场门口,过了检测,淡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就在他坐下来的那一瞬间,开考的钟声同时响起。
除了陈澍之外的所有人都埋下头,奋笔疾书起来。
在监考老师焦急的目光下,陈澍淡定地从药瓶里倒出八颗藿香正气丸,慢条斯理地拧开保温杯,就着温水,把药吞了下去。
监考老师盯着气定神闲的陈澍,一脸恨不得直接冲过来夺过他的试卷帮他写的表情。
林听雨进考场的时候,监考老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同学,你额头流血了。”
“啊?”林听雨伸手摸了摸额头,手上果然沾了点儿血迹。
他从口袋里掏出陈澍给他准备的纸巾,随手擦了擦:“没事儿。”
“真没事吗?”监考老师显然不信,颤颤巍巍地问。
“真没事儿。”林听雨冲监考老师笑了笑。
说来也神奇,林听雨被撞飞出去几米远,除了额头破了点皮,浑身的肉都在疼之外,竟然没受什么伤。
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守护着他吧。
就这点小擦伤,对林听雨来说,算得了什么啊。
但监考老师显然不这么想。
开考的时候,监考老师一直围着林听雨的桌子转,很仔细地观察着林听雨额头上的伤势,随后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监考老师又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创可贴和一板拆了包装袋用锡箔纸包着的巧克力。
监考老师把创可贴和巧克力轻轻地放到林听雨的桌角上。
林听雨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冲他点点头,示意他需要的时候可以使用。
林听雨反应过来,心中蓦地一暖。
他扬起嘴角,冲监考老师笑了笑。
陈澍还挺想笑的。
拿到试卷的时候,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先是把药吃了,然后把姓名和考号写上,又贴了条形码,这才拿起试卷,先把题目浏览了一遍。
难度适中,基本上都会做。
作文是半命题式的,不难。
陈澍一边开始答题,一边飞快地在脑海中给作文打腹稿。
陈澍开始动笔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监考老师总算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时不时地转悠到陈澍身边,盯着他的卷子看,如同监工的老板一样紧跟进度。
“……”陈澍有些不适应,他不太喜欢旁边有人盯着他看。
陈澍无奈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老师,你在旁边站着我会紧张。”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你好好写。”监考老师连忙低声道歉,赶紧转悠到别的地方去了。
陈澍这才松了口气,提起笔专心答题。
只不过——
在答题的过程中,陈澍腹部的肠道还是一抽一抽地蠕动着。
倒也不痛,就是有些不舒服。
忍也能忍过去。
*
第一场考试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一出考场,林听雨立刻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开机,想给陈澍打电话。
刚开机没几秒钟,来电显示就跳了出来。
陈澍的名字在屏幕上跃动着。
“喂,哥。”林听雨边顺着人潮往外走边接电话,“还顺利吗?”
“嗯,还可以。”手机那头陈澍的声音很平静,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你呢?还好吗?”
“没事儿,挺好的。”林听雨摸了摸额角的擦伤,没打算把被电瓶车撞倒的事情告诉陈澍,“赶紧去吃饭吧,中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好好准备下午的考试。”
“嗯。”陈澍在手机那头应,“我打电话叫你起床的,你也订几个闹铃,别睡过头了。”
“好。”明知道陈澍看不到,林听雨还是笑了笑,“加油,我们都加油。”
“好。”陈澍在手机那头应。
好在下午的数学考试总算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也还算顺利地度过了。
考完数学,陈澍打车到市重点接林听雨。
林听雨刚从校门口走出来,陈澍大老远就看到他额角上贴着的纱布,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陈澍拧着眉,快步上前,迅速来到林听雨的跟前,抬手去触他的纱布:“额头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指尖还没碰到纱布,陈澍怕碰到伤口弄疼林听雨,又把手收了回来。
“没事,别担心。”林听雨语气轻松,“早上没看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点皮。”
“疼吗?”陈澍蹙着眉,轻轻对着林听雨额头上的伤吹了口气,“小心点啊。”
“不疼。”林听雨伸手捏了捏陈澍,“你多亲我两口,它就自动好了。”
“啧。”陈澍看他一眼,满脸不高兴,“明天我得亲自把你送到考场才能放心走。”
“哎哟,别,我一个大老爷们,一点点皮肉伤算什么。”林听雨拍了拍陈澍的屁股,“去吃饭吧?”
“嗯。”陈澍抓住他的手,趁着没人注意,用力握了一下。
晚饭是在沈青梅家吃的。
沈青梅担心他们两个在外面吃坏肚子,就让他们到自己家里来吃晚饭。
吃完饭后,陈澍和林听雨一路散步回了家。
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了会儿书,把明天要考的两门科目迅速过了一遍,早早地洗漱上床睡觉了。
往常他们都是分房睡的,这两天晚上又睡到了一个被窝里。
陈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才22:12。
也多亏了这两天考试,终于不用再熬夜了,踏踏实实补充睡眠。
陈澍再次检查了一遍闹铃。
为了以防万一,他设置了10个闹钟。
确认无误后,陈澍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伸手关了床头灯。
刚躺下来,早就钻进被窝里的林听雨立刻贴了上来。
陈澍偏过头,亲了亲林听雨的额头。
“很快了。”他贴着林听雨的额头,握着林听雨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上,“还有最后一天,再坚持一会儿。”
说给林听雨听,也说给自己听。
“嗯。”林听雨闭着眼,手被陈澍握着,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陈澍的心脏隔着一层肌理在手下跃动,“等高考一结束,我要跟你睡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陈澍啧了一声,牵着林听雨的手往被子里面摸:“别说了,我光是想想都受不了了。”
林听雨猛地睁开眼,噗一声笑喷了:“你这人……明天还考不考了?”
“考。”陈澍把头埋进林听雨的颈窝里,“睡吧。晚安。”
“晚安。”林听雨低声笑了。
第二天,陈澍硬是坚持着把林听雨安全送到了考场,自己才打车回了学校。
好在小破县城的交通没有大城市那么夸张,路上没怎么拥堵,陈澍按时进了考场。
上午的文综考得还可以。
到了下午,考到最弱项的英语时,陈澍也没有觉得很难。
虽然还是有几个无法确定的选项,但陈澍的心情很轻松,甚至在考试结束前二十分钟就完成了答题。
他仔仔细细地把答题卡上填涂的答案和考号检查了三遍,终于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笔。
陈澍转过头,望向窗外。
窗外日光明媚,无尽烂漫。
一年了。
这一年里,陈澍实在是太累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这一年对于陈澍而言,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复读这么简单。
经历的事情太多,有过绝望的时刻,也有过颓唐的念头。
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这一年里,陈澍飞快地成长起来。
翅膀破开背后的皮肉向外生长的过程的确令人痛不欲生,淋漓的鲜血糊满了整个皮开肉绽的伤口。
但那又怎么样呢。
等翅膀终于从脊背完全生长出来,抖着羽毛张开的时候,飞翔的愉悦胜过受伤的剧痛。
一年以前陈澍拖着行李箱坐上拥挤的绿皮火车,孤身一人来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县城。
一年以后,他的手中牵着一个笑容懒洋洋的少年。
那是他的爱人,是他的未来,是他在孤独世界里唯一的守望与快乐。
是他想要用翅膀笼罩住,包裹住,永远保护的信仰。
在考试结束前的五分钟,陈澍拿起笔,在草稿纸的背面写下了一段话:
“这一年,为了心中一个遥不可期的目标跋山涉水。
我单手攀着顽石吊在悬崖边上,往上爬没有未来,往下跳是无尽深渊,松开手就能彻底坠入黑暗。
但好在翻山越岭的时候也记得顺路看沿途风景,没有就此沉沦在无用的自怨自艾中。
因为我在等的那个奇迹,正在这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里,用尽全力奔向我。
有人告诉我说,我是他的月亮,是他在黑暗泥沼里唯一的守望。
但他从不知道,是他眼中闪耀的星光点燃了我身上沉寂已久的光与热。
于我而言,他从来都不是残缺的碎片,而是浩瀚无垠的宇宙星河。
他是我阅尽山河无数后唯一想抓住的沿途风景,是熠熠生辉的奇迹本身。”
当当当——
在陈澍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
“考试时间到,全体起立!”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严肃地宣布。
陈澍缓缓吐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
他如释重负地站起身,静静地等待着监考老师过来收卷。
这一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陈澍终于交上了一份让自己满意的答卷。
离开考场,挤在人群里下了楼,陈澍一眼就看到站在楼下等他的林听雨。
陈澍一愣,连忙快步上前:“你怎么——”
“我提前半小时交卷了,就想着来接你。”林听雨对陈澍露出散漫的笑意,“你忘啦,英语对我来说是小儿科。”
“那也太快了。”陈澍说,“有没有认真检查?答题卡都涂了吗?没有漏的吧?”
“放心吧。”林听雨推了推陈澍的肩膀,“先回教室收拾东西,然后回家吧,接下来……”
“接下来?”陈澍顿了顿,似笑非笑地冲林听雨扬了扬眉毛。
林听雨勾起唇角,冲陈澍坏笑:“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写完的加更补在这一章里啦。
大家圣诞快乐呀!今天在本章留言的小可爱发红包噢ovo~
第二卷快完结啦,说起来我在考虑要不要写第三卷,或者正文就在第二卷完结,直接写番外?因为后面的剧情不长不短的。
你们还想看哥哥崽崽的大学(婚后?)生活吗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