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孙儿揣度,再过些时日,便会下旨了。”
身为武将,便要奔波于各处战场之中,少有能够寿终正寝的,老太君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这样也好,你正好趁这个机会避开着些京里的事,几位皇子都长大了。”
傅永宁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些日子老往西郊大营里跑。
“对了,祖母。孙儿若是去了边城恐怕对府里就鞭长莫及了,不知您什么时候回去照应着?”
“怎么,还念着我这把老骨头啊?”老太君眼一瞪。“我瞧着你这新媳妇做得挺好的,手段虽然嫩了些,但气儿还在,有她在府里一时半会儿的也乱不了。”
“不过……”
老太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既然要去边城一时半会的回不来,那得让她早日生个孩儿才好。再有啊,你如今也是有妻室的人了,在战场上可要顾着些自个儿的安危,这是你选的人,要全乎着回来。”
“祖母已经老了……”
……
“门房:一百八十二两九钱。”
“针线房:三百一十三两八钱三分。”
“大厨房:一千八百……”
“等等,”曾淑抬起了头,“你说大厨房这个月的用度是多少?再查一查上个月又是多少?”
晴雁低头看了看,“一千八百六十二两三钱七分,上个月是一千一百三十八两六千九分,多了……”
“多了七百二十三两六钱八分!”侍书啪嗒啪嗒打着算盘,都要被气笑了,“夫人,上个月咱们院子是在大厨房提的膳,但这个月可是多半在院子里的小厨房自己做的,也就用了他们几只鸡鸭并两担子果蔬,没想到大厨房这个月的用度竟然不降反升了?”
“大厨房的人有没有说为什么?”曾淑揉着额角,接连几日的查账,不但几个丫鬟声音哑了,她也有些疲惫。
“说是天儿热,冰用得多了些,有些吃食也坏得勤,所以就超出了这许多。”旁边坐着的郭嬷嬷解释道。
“这样啊,”曾淑随手在旁边的册子上记了一笔,“那先记着,晴雁你继续往下说吧。”
“是,夫人。”
见大厨房的事有了章程,晴雁继续往下读,“下一个是库房,府里分内库和外库两个,外库房是侯爷专用,由前院的大管家管着。内库房是后院这边的,账册已经送来了。”
“这个月内库房里坏了几件东西,一个是前些年苏杭那边献上的四季如春花鸟绣屏,上头被虫蚀了洞,还有就是三箱去年冬天做衣裳剩下的皮子,也被虫蛀了。初次之外还有一些摔碎的、裂开的瓷器零碎。”
“我和嬷嬷去瞧过,皆用不得了。”
“府里对保管不利的可有责罚?”曾淑问,不管是谁家的库房,总免不了虫蚁鼠蛇之事,端看严重不严重罢了。而这一次坏了两样大东西,显然不在‘平安无事’的尺度里头。
“罚了两个月月钱。”郭嬷嬷答道。
“那就好,”曾淑点头,“让她们当心些,喊几个人把库里的东西都搬出来,再找府医配几剂药,把那些个老鼠洞、虫窝子都捣了。眼下就要入秋了,四下都要孝敬些皮子来,莫要带累了去。”
“诶。”晴雁喊着侍墨记下,然后清清嗓子,继续道:“茶房,茶叶和点心合着一共是……"
“赏赐……”
“各府的人情往来……”
零零总总,各色衣裳的管事妈妈、丫鬟们捧着账册进进出出,把本月侯府的用度一个个地报了上来。汇总上来的账册堆了几箱子,这些都要夫人院子里的人核查无误后,她们才能凭着条子领取下月的对牌。
……
“夫人,”侍书抱着半人高的账册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这就是府里,府里最近十年的账册了。”她挥手驱赶着扬起的灰尘,不解地问道:“您要这个做什么啊?”
“我们不是只要查点这个月的账册吗?十年前,那是烂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即使查出来有问题,也不归我们管呀?”
可不是嘛。
十年前老侯爷还活着,家里是老夫人当家做主,而如今的广宁侯傅永宁还是个整日都泡在军营里头的毛头小子呢,这家里的事的确和曾淑这个现任的广宁侯夫人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要看最近十年的账册,不但侍书不解,郭嬷嬷也劝道:“夫人,咱们还是只看今年的吧?以前的事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您是新媳妇,若是找出了什么问题反而会惹恼老夫人。”
毕竟当年是老夫人在管家,媳妇反查婆婆的账,传出去老夫人脸上无光,对夫人的名声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