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清晨,曾淑从困倦中醒来,睁眼便看见晴娟站在床前打起了纱帐子,露出她那张秀美的面孔和窗外透亮的日光。
“夫人,该起了。”
“什么时辰了?侯爷呢?”曾淑以手撑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一边醒神一边微眯着眼问道。
要说这嫁了人有什么不好,晨昏定省绝对是其中一件。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祖母和母亲都不会让自己这么早就起来的。
“已经卯时了。”晴娟答道:“今日没有大朝会,侯爷到演武场去了还没有回来,小厨房里已经开始准备您和侯爷爱吃的早膳,夫人您可有别的吩咐?”
曾淑想了想,“让她们做些豆花吧,突然想吃了。”
“哎。”
晴娟答应着,麻利地伺候曾淑起身、出恭、洗漱、换衣裳、挽发髻、涂脂抹粉、挑选头面首饰等。
等这些全部弄好,姨娘们也都候在堂屋,等着给她请安了。不过昨夜钱姨娘丢了大脸又被禁足,于是便没有出现。而杨姨娘就更不用说了,昨晚上晴雁便去看过,躺床上起不来了,咳得厉害,今早她也没有来。
于是今日就只有早早的就从老夫人院子里过来的秋姨娘和大公子敦哥儿。
这两个人,曾淑觉得是比较奇怪的。
事实上侯府里的这几位姨娘,曾淑都觉得有些不对。
钱姨娘身份最高,是敬国公府旁支出身,不过敬国公府没有分家所以往外头说都是国公府的姑娘,这样的人家一般是不会让姑娘给人做妾的。这件事情曾淑之前听傅永宁说起过,因为他坚决反对再娶钱氏女,所以就有了钱姨娘。
她也是三位姨娘中对傅永宁最穷追不舍的,急于生下一儿半女巩固地位,屡败屡战,从未得逞。
而杨姨娘资格最老,是先夫人小钱氏还在时纳的,还是府里最为貌美的女子,不过她身子羸弱,三天两头的就生病。
嫁过来快三个月了,曾淑也没见傅永宁去看过一回。
至于秋姨娘。
她没有姓氏,之前是小钱氏的陪嫁丫鬟。
听说小钱氏临死前拉着她的手不放,特地求了老太君、老夫人和侯爷,把当时还不会说话的敦哥儿托给她照顾。也就是说,她完全就是因为大公子敦哥儿而存在的,为了方便照顾敦哥儿,就连住处也是在老夫人那边。
毕竟侯府大公子目前是养在老夫人处。
所以嫁过来之后,陆陆续续得知这些情况的曾淑就觉得奇怪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和傅永宁没什么干系?
“给夫人请安。”
秋姨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又对身侧的敦哥儿柔声道:“大公子,该给夫人请安了。”
敦哥儿今年不到三岁,路都不太走得稳,此时正歪着头看上方坐着的曾淑,听到秋姨娘的催促后他想了想,拱拱手奶声奶气地道:“给母亲请安。”
曾淑温和点头,“快起来吧。”
又让人给他们看座,上茶。
秋姨娘谢过恩,有些拘谨地半坐着,许是因为今日最张扬的钱姨娘不在,她话多了不少,“夫人您头上的这颗是东珠吧?这般圆润应该还是宫里头的贡品,与夫人您很是般配。”
“的确是东珠,你倒是好眼力。”
曾淑顺着她的话寒暄了几句。
然后秋姨娘便有些愧疚道:“其实,今日奴婢还想和夫人赔个不是。”她在曾淑疑惑的目光中说道:“昨日下响午的时候,奴婢本来是在屋子里侍候大公子歇息的,但钱姨娘突然来了,还说夫人您传了话,让我们过来请安。”
“奴婢虽然觉得时辰有些不对,但也不敢怠慢,便带着大公子急匆匆地来了,没想到……”秋姨娘欲言又止。
“原来是这样……”
曾淑明白了,这就是昨日她们三个突然出现在院子的缘由,钱姨娘先是打探到她出门了,然后就早早地过来请安。再特地让老夫人知道,不,或者老夫人派人前来寻她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将人带走。
后宅惯用的小伎俩。
那钱姨娘有这般下场可真是不冤。
而秋姨娘也许是看到了钱姨娘的下场害怕了,也许只是单纯地不想介入她和钱姨娘的纠纷,今日特地投诚来了。
想到这里,曾淑看着低眉顺眼的秋姨娘,再看着时不时抬头好奇地望她一眼的敦哥儿,突然问道:“你们今日来得早,侯爷还没有回来用早膳,敦哥儿可要留下与侯爷一道用膳?”
秋姨娘听了之后大喜。
但敦哥儿一听到‘侯爷’两个字却是使劲摇头,他从椅子上爬了下来,跑了几步躲在秋姨娘身后揪住她的衣裳,头也没抬。
“走,快走!”
秋姨娘连忙转身拉住敦哥儿,焦急地劝道:“大公子,那是侯爷啊,侯爷平时忙得很,难得今日有时间在府里头待着,您就留下来和侯爷用膳可好?奴婢再让人去把您的功课取来,给侯爷看看?”
但敦哥儿没有应,他依旧在摇头,还拉着秋姨娘的手,指着门口的方向说要回去,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他不想和傅永宁一块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