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母——”
曾淑加重了脚步,等不及身后的丫鬟动手就自己掀了帘子快步走了进去,高兴地道:“我回来了!”
屋子里,邹氏着一件褐色缎子做的衣裳,额头戴着同色上镶红宝石绣着吉祥纹的抹额,正懒懒地歪坐着一边身子剥荔枝吃。
徐嬷嬷的手里则拿着一柄竹制的鸡毛掸子,正扫着多宝架上的落灰。
两个老人看到曾淑回来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邹氏更是乐呵呵地朝她招手,“回来了,都和你娘说好了?”
“都好了。”
曾淑上前几步在祖母旁边坐下,眨眨眼,“我跟娘说三表妹来了得她出嫁妆才能嫁得出去,还有若是她和二哥看对了眼,那可就难办了。二哥错失一门好亲事不说,三表妹身份太低也配不上二哥。”
“然后娘就醒悟了。”
“我刚刚替她写了封信给外祖母,拒了这事,还跟外祖母说请她老人家多费心再给三表妹寻门好的亲事。并且让人从库房里收拾了四个箱子送过去,说是我娘给三表妹的添妆,如此也就了了。”
“这样就好。”对于曾淑的处置,邹氏满意地点头,“请神容易送神难,田家三姑娘那身份不上不下的,来到京城就只是你爹的外侄女,这样的身份若没有侯府抬举连个举人都嫁不了。”
“而你如今在侯府举步维艰,根基未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邹氏略微解释后又道:“再说了,你二哥如今亲事也定下了,就预备着今年考完乡试就成亲,接个刚及笄的表妹到家里来,若是以后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惹得亲家不快,到时候再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所以我才没拦着你娘让人去请你,”她说完这些和蔼地看着曾淑,“侯府那头没说什么吧?”
“没呢,”曾淑也赞同祖母的意思,轻快地回道:“如今侯爷在家,我自在得很,本来他也要和我一起来的,但宫里头来人说陛下有事寻他,他就到宫里去了。”
“对了祖母,这荔枝您尝着如何?若是喜欢我那还有半篓子呢,侯爷说甜滋滋的他不爱吃这个。”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滚圆的荔枝被放在邹氏左手边的条几上便站起身子,走过去坐下,伸手拿了一颗。
“你自己吃吧,我刚刚已经吃过两颗了。”邹氏指了指条几上一小堆荔枝皮,“这东西烧心,吃多了我晚上睡不好,你也少吃一些。”
“嗯嗯,”曾淑把手上剥好的这个放到嘴里,含含糊糊地点头道:“我也不太爱吃这个,要剥壳还要吐核,好麻烦的。有这功夫不如吃几片西边来的蜜瓜,那个才好吃,咬上满满的一大口,脆甜。”
邹氏被她逗笑了,“家里给了你两个陪嫁丫鬟,到了侯府之后侯爷又给你挑了四个,六个人伺候着你,这等子事哪用得着你来动手?让她们挑干净了放到碗里你夹着吃就是了,还不用脏了手。”
话音刚落,曾淑就不小心用力过度,粘了满手的汁水。
邹氏无奈地摇头,“哎呦,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快,你们去取了水来,再拿干净的巾子给姑娘擦擦手。”
丫鬟们听罢顿时四散而去,不一会儿就有两人端着铜盆、捧着巾子回来侍候。
“别人剥的不是那个味,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曾淑的手从铜盆上拿起,一边接过丫鬟递上的温热巾子擦去手上的水珠,一边解释。
“随你吧,”邹氏呵呵笑,“知道你要回来,我让人开了一坛梅子酒,待会儿你喝两盅。”
“哇,是徐嬷嬷渍的梅子酒吗?”曾淑惊喜地看向对面的徐嬷嬷,“那我可得多喝两杯,徐嬷嬷渍的梅子酒味儿最好了,别人做的都不是那个味。”
徐嬷嬷听她这么一说,牙花子都笑出来了,“去岁渍的梅子酒还有好些,家里头就您和老太太爱喝,自您出嫁后老太太也喝得少了,如今还剩许多呢,老奴这就去再起两坛子,待会儿给姑娘您带回去。”
“不过也莫要多喝,这酒后劲重着呢,喝多了仔细头疼。”
“多谢嬷嬷!”曾淑开心地笑着。
……
在曾府耽搁了一些时辰,等曾淑乘着马车启程的时候,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道路上除了他们这些赶着回去的人和车外,还有就是两旁趁着宵禁来临前想要多卖些银钱的摊贩们。
“卖包子咯,又香又甜的包子。”
“七孔针、五色线,十文一份嘞!”
“髓饼,这位老爷要不要尝一尝热乎的髓饼?我这儿的髓饼可是刚从武成王庙前的海州张家那儿拿的,一斤只需五十个钱,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哇,姑娘,有您爱吃的髓饼呢!”
坐在马车右侧,和曾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侍书小小地掀开车厢侧边的帘子一角,看清楚那卖髓饼的人顿时转头高兴地朝曾淑道:“姑娘,是武成王庙前海州张家做的髓饼,他们家做的最是好吃,比皇建院前郑家的松软些,咱们好久没吃过了,您要不要买些尝尝?”
曾淑就坐在侍书的对面,听到这话后笑道:“是你喜欢吃吧,想吃就去买吧,这髓饼也不是时常都能见到。”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多买一些,我们带回去分给其他人尝尝。”
在曾淑身边,一个身子坐得笔直,着蓝色比甲的俏丽丫鬟听到曾淑的话嘴唇动了动,不过还是没有开口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