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那厚厚的红包,君筱心的手中还多了块古朴细腻的羊脂玉牌。
见到那牌子时,全屋上下除了新娘子和三小姐,没有不面露异色,就连宇文晞都愣了又愣,惊诧地看着宇文凝霜道:“三姐,你怎么把爹留给你的先皇玉牌拿出来了……”
筱心一听,连忙低头看个详尽,这才发现那牌子不是完整的一块,一侧与其他三边的雕花镂空有所不同,仔细一看,竟是一齐整的断口,经过岁月沉淀,已磨润了断口的边角。她自小跟在父亲身旁,还是有些眼力的,这样的断玉之法,一眼便知这是内劲深厚之人以指力将这牌子从中生生夹断。
她没想到,一块残缺的玉牌在这些见惯了奇珍异宝的权贵们眼中却是如此稀罕。
宇文凝霜道:“这原就是留给你的,只因你那时少不更事,爹爹恐你这性子无法无天,这才给我做了陪嫁。现下你也讨了媳妇儿,这些东西就交由你媳妇儿打点了,以后多个人照顾你,我和大姐她们也能少操点儿心!”
这话说得直白,宇文晞虽未见发作,却也不再接话,只俯首在筱心耳边小声道:“这东西收好,回头交由我来保管。”
君筱心虽不知这玉牌到底什么大来头,但是听宇文晞这么一说,不用细想也明了这东西对他似有震慑,于是便同样压低着嗓子回道:“这是你姐姐送我的见面礼,便是我的,与你没什么干系。”
说罢,无惧某人的瞪眼皱眉,她喜滋滋地将玉牌收入衣袋之中,对眼前这个出手阔绰的大姑子施施然地福了福身,乖巧地答谢。
宇文凝霜挥了挥手,这才正眼打量起她:“模样儿还是不错的。不过你可要记住,恁你是什么首富的千金大小姐,从今往后便都是我们宇文家的人。别的你不用管,只要把六弟伺候好,我们宇文家也一定亏待不了你。”
听听,又是宇文家的人。
这姐弟二人就连说话的口吻都这般神似。
君筱心不怎么爱听,好似从现在开始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宇文晞当牛做马,只要一想到那厮是别有意图地将她娶进门,她就一万个不情愿将他当做自己的夫君。她心道:这样的痞子谁爱伺候谁伺候去,本姑娘才不奉陪!
这自然只是她心底的想法,未及呈现到脸上,就又听见凝霜对宇文晞道:“六弟,现在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脾气该收敛的收敛,别没个三天就气跑了媳妇儿。”
君筱心一阵暗爽,你也知道你兄弟顽劣,倒算还有自知之明。
宇文晞重重咳了一声,没好气地瞪向三姐:“三姐,我昨日才刚成的亲,你不说点好的也就罢了,怎么还当着面说这些晦气话,别教坏了你弟妹。”
宇文凝霜冷笑道:“就你那德行,我不说你也藏不住几时,还不如早点敞开,让人早做适应。”
如此说宇文晞的脸上更挂不住了,索性拉着君筱心转身就走,来到坐在蒲夕颜左侧的华服少女跟前。
“筱心,这是七妹,映雪。”
君筱心只觉得腰间一紧,这厮的一只爪子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揽在上面,在旁人看来就是说不出的亲密。她忍下满身的鸡皮疙瘩,看向端坐于前的少女。
宇文映雪一动不动,乌亮亮的眼珠子都齐刷刷地瞟向头顶,好像身前根本就没站人似的。
君筱心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毕竟论资排辈,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她一个做嫂嫂的要向小姑子奉茶行礼吧。
宇文晞一声轻咳,正了面色,沉声道:“映雪,还不见过你六嫂。”
少女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大大的眼睛在君筱心脸上飞快地扫过,一句“六嫂”飞也似地从那樱桃小口中冒出,若不是君筱心就在跟前,压根儿都来不及听清这唤的究竟为何。
“哎。”
筱心轻轻地应了一声,思索着兴许要像方才她向众女眷行礼那般,也给小姑子说点场面的体己话或者备点什么见面礼?
只可惜她出嫁时不情不愿,哪有心思去做这些准备。
正暗自懊恼,身后的知书却适时奉上一个锦盒,乖声道:“七小姐,这是我们扬州知宝斋今年新制的饰品,夫人说早闻七小姐灵慧如仙,老早就亲自备下了上好的步摇,说是这样才配得上七小姐这身举世无双的灵气。”
这样的能说会道,大方得体,君筱心惊喜之余更多的是疑问重重,知书是她的贴身丫鬟,打小就一块儿。若论起迷糊的性子这主仆二人从来都是半斤八两,她可从不知道知书几时变得如此玲珑,竟能替她打点好这些人情之事。
女孩家素来对这些精巧之物爱不释手,而宇文映雪除了自负美貌,最得意的还是常常被人夸赞灵气逼人。因此在看到打开的锦盒内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蝶步摇后,少女一直绷着的俏脸儿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许,杏目微扫,身后的丫头已经机敏地接过知书手中的锦盒,自己则福了个压根就没有弧度的身,凉凉地道了声谢。
除了远在海州的大小姐宇文出云,和在太子府中四小姐宇文掩月,君筱心这下是把宇文家能见的人全部见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