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晴空万里的日子里到池欢手上。
那时已快入夏。
高考也在即。
寇羽每天都过得煎熬。
池欢根本不知道,他煎熬地不是触手可及的重本专业,而是她从第一天单独出门,像一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叫他担心异常。
对于一个女生而言,肉包着铁的危险骑行远远不适合她们的个人体质。
她们更适合呆在温室里,安全,安逸。
才开始学习骑行的那几天,池欢每天回去都长衣长袖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她怕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然后苦口婆心的阻扰她。
然而,除了第一次问了安不安全后,她详细给他解释了骑行这一项运动后,他竟然全力支持,甚至拿钱给她买车。
感激不尽。
当车子到手,池欢决定去学校看他。
那天,寇羽刚听完考前心理动员课,和同学一起结伴往外走,其中有几个是他发小,同住在文斐巷,寇羽回来近半年,他们不曾目睹她正颜,这天正走着,忽然由远及近一道嘶鸣地音浪转瞬间到眼前,车胎仿佛还冒着热气滋滋朝着人肾上腺素上喷射。
“哇哦——是个女的!”有位小伙伴当场叫起来,连连摆头惊呆。
除了寇羽,在大门口这一波站着的其他几个,还没有分清车主到底是男是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出现,发生的太快,当大家把嘴巴张着,一时不知是该看车,还是看到底是何人这么嚣张时,那套着绿色头盔,单脚撑地的车主,直起身,纤细的身体轻而易举支撑起庞大车身,然后伸手除掉头盔,在空中扬了扬如瀑的长发,美目盼兮,完全嚣张且致命地看着他们,和他们笑着打招呼。
“Hi。”
她说这个词的时候,肩后的长发还在风中飞扬,笑容自信,勾魂摄魄般。
“Hi——Hi——”一个两个的不住和她打招呼。
“不上车吗?”她眼睛笑看寇羽,扬下巴冲他示意后座。
“啊,啊,啊?”这时候寇羽那些傻发小才真正回过神来,这酷到不行的美人竟是寇羽藏在家中半年不见人的女朋友,大家于是又集体傻眼了。
“我先走了。”寇羽完全宠辱不惊,面色平静地上了她车。
池欢递给他一个黑白相印的漂亮头盔,两人都戴好后,她开始拧油门,一边在头盔里闷笑不止。
寇羽把下颚凑到她肩上,探究的模样似乎要打听她到底在笑什么。
“我仙吗?”池欢笑够了,一本正经的问他。
记得之前他委委屈屈地抱怨着她不出门,让朋友们都怀疑她丑,还说在他心里,她是天仙。
“仙。”风吹起她长发,挠着他的脸,他失笑,声音轻而浅。
“我听到了,”池欢表示满意地点点头,又笑问他,“长脸不?”
“长。”寇羽完全臣服地样子,伸手捉住她不断飞舞的长发,露出来的一双眼里全是他与她都不知的深情。
“出发!”池欢快乐地喊了一声,然后俯下身姿,随着翁地一声,留在原地的人被瞬间甩出千里之外。
速度堪称狂啸。
她性子野辣,从学校位于的城区直直北上,到达最近的高速口,要往高速上奔。
寇羽拦下她,“你驾龄才多久?”
“什么?什么——”池欢当听不见,这么佯喊了两声,后座他没有动静。
过了大概两秒钟吧,车速明显慢下来。
池欢还是有分寸的,知道寇羽脾气并不是只温柔小白兔,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大胆的人,但关键时刻她也享受被他制约的快感。
速度慢下来后,池欢不知道路,随便在郊区绕圈。绕着绕着绕到大学城来了。
夜色恰到好处降临。
青春活力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的出现在热闹纷呈的商业街上。
他们或有女生快乐大笑,或有女生中间的隐秘又克制不住散发着荷尔蒙的男生们,恰到好处衬托陪笑着。
走进旁边的水果店,走进喧嚣的食肆。
“你上大学后也是这样吧。”两人在路上漫无目标地寻找一家小饭店,最好在外边,可以吹吹风,看看夜景和人景,而且这是池欢她自己提出来的,寇羽都不知道多暗自高兴,当然是连连点头。
走在商业街上,两个人牵着手,池欢有感而发的看着那些青春男女,就问问他对未来大学的看法。
这个事,在他们之间形成一个很有趣的默契,那就是寇羽只管往重本走,而池欢随意,可能学历就此止步,她没有异议,他也不会有异议。
就很神奇。
她忍不住问他,“难道你想要一个没有学历的女朋友吗?”
“你想继续吗?”寇羽问她。
“不知道啊。”池欢如实回答,“不过目前肯定不想。我受够了面对试题,实不相瞒,我曾经因为一道题没做过,在考场上口吐白沫,被救护车拉走的。”
“有所耳闻。”她曾不止一次提起她有学习恐怖症的事,这个事就好比一个人恐惧黑暗,就一直要开着灯睡觉,其实无伤大雅,不过杂七杂八的事覆盖有形无形中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那么,到现在为止,你还认为我有病吗?”池欢停下脚步。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几乎比生命还重要。
“吃这家?”寇羽望着在眼前的小店招牌,没有看她眼睛地询问了一声。
“我问你,你觉得我有没有情绪病?”池欢不允许他逃避。
“这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问我?”寇羽回望她,“我觉得你很正常。”
池欢笑着点点头,她垂下目,藏不住眼底亮着的星星,“就这家吧。”
这家真够有趣的。
也够简陋。
就是某所大学对门的一排民用小区楼底下的商业铺面,他们坐的位置在两栋楼之间的巷道中,挨着水泥墙壁放的桌子,中间有一口锅,煮着乱七八糟的串儿。
“我都没吃过。”这种大众普遍追捧的东西池欢当然没吃过,毫不夸张的说,她生来享用的物质水平可以称为顶奢级别,以前她母亲在世时,每只吃进肚子里的鸡都有编号,在国外本家的农场饲养,她家在比利佛有两套宅子,一套是外公给母亲的陪嫁,一套池至非自己置办,只不过两套都没有人住了,那些钟鸣鼎食之家传下来的讲究,在她这一脉上就淡很多,尤其和寇羽有了交集后,她心甘情愿当然也是“虎落平阳”降下身价,与他一齐坐在油光发亮的凳子上,在头顶被风吹地摇曳的橘色灯泡下,毫无着落点地与他东拉西扯。
扯着扯着,池欢突然揉眼眶,“烟太大了。”她边揉眼睛边说。
“好了,我关了。”寇羽把电磁炉关掉,烟一下就停了。
“是不是要下雨了?”池欢抬头看天,忽然发笑,“这可真是以天为盖啊。”自由自在。
“我们赶紧回去。”寇羽擦着唇站起来,“衣服还没收。”
池欢受不了了,大笑。
寇羽没她那功夫闲笑,平时这些事她根本不会做,他除了主职厨师还兼职家务工,所以她哪里晓得他的艰辛,一路牵着她着急地就想往家赶,在下雨前把那堆可怜的衣服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