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有时候就像手中沙,莫名其妙在许多不经意的缝隙中溜走,等回过神,空空如也。
......
池欢在家里休息,谁也不见。
她发高烧,喂了药,退了又烧。医生说病毒感染,保持休息,一周左右恢复。
这种屁话,也只是听听。
她向来发烧都是治不好的,每每都是自愈。
心情很差。
这次更加的差劲,茶不思,饭不想,连光见了都烦。
“出去。”她对周紫菲只有两个字。
周紫菲打扮地居家,表情担忧又受尽委屈,旁边的佣人们为她不平,然而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我就这样,不爱伺候就走,何况我也不希望你伺候。”池欢仰面躺在床上,长发铺满枕头,脸色苍白又冰冷。
其他人不敢说话。
周紫菲站着忍了会儿,一扬单边唇角,破罐破摔道,“那我不伺候了,等你爸回来。”
然后带着一批人叮叮当当的离开。
那大概是碟子碗筷的声音。
池欢一点吃不下,哪怕她们做再多花样。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
“走开!”她烦不胜烦,扔下一个枕头,狠狠砸在来人身上,心里嘀咕着,被砸活该,谁让不请自来。
“你做什么。”冷冷清清地四个字,没有任何情绪。
池欢愣了一秒,继而将脸从床铺里转移,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穿牛仔裤白毛衣的大帅哥。
心情一下美妙。
“你来干什么?”语言却表现地很高傲。
寇羽也不负所望,给了她一记重锤,“写卷子。”
他手里果然拿着一张试卷。
这是老唐交给他的任务。
对池欢而言,却只想送他一个大嘴巴子。
她没理会,背过身去,用沉默表示拒绝和不欢迎。
身后的人竟然自主搬了凳子在她床边坐下,听声音似乎在翻那张卷子看看难易程度如何,池欢和他之间有一种游戏,就是一张空白卷子,他先看一眼再报出她做出来的大概分数,每次都是他赢,在她下笔前就开始知道她哪道题会错,哪道题会得分。
“我有点难受。”她突然间觉得无助,像溺水得人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有死路一条,可这些跟外人说,他们从不会懂她。寇羽是个很好的听众。
身后的人没声音。
池欢闭上眼帘,矫情地说,“你陪陪我。”
她身体卷缩成一颗蛋,像在母亲子宫里时的样子。
“不要以为生病就可以不写作业。”寇羽不会安慰人,只是可以感觉到她情绪的低潮。
“我想让你滚了。”于是成功把她激怒。
寇羽一边唇角翘起,微低头,让眼里的笑意被帽檐压下。
“你在房间还戴帽子?怎么不配上墨镜?”忍不住吐槽他的装扮。
“外面下雪了。”
“什么?”终究抵不住对雪的新鲜感,池欢从被窝里一跃而起,低头,稍微整理了下睡裙,盖住自己的光裸长腿,尽量淑女的仪态,然后抬眸,轻轻挑眉盯他,“没骗人?”
“你总躺着怎么能见到外面世界,不相信就自己出去看。”
“行,我穿衣服。”
“先吃完饭。”他人坐在椅子上没动。
池欢已经从床上跳下,在衣柜里一阵翻腾,找出羊绒衫,打底裤,羽绒服套上,本来穿地一件黄色羽绒服,后来想想还是脱了,选了一件白色,他进门前,池欢觉得任何一种颜色都了无生趣,直到看到他穿白毛衣,清新脱俗,简直帅地让人想舔他脸上干净的毛孔。
“我要出门。”整装下楼,她跟家里的保姆奶奶打招呼。
老人家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你还没吃饭。”
“我们出去吃。”
老人又眼巴巴地望着寇羽,发现这少年比池欢还难沟通一点,双手插着兜根本不讲话。
进门时是点头之交,出门时还是那样,把池家的大宝贝勾走,一声招呼不带打的。
“我们沿着江堤走吧。”在家门口的时候,池欢就提议往江边走,“那边是夜宵一条街,听说夏夜特别热闹,现在冬天应该也不差吧。”
她红色的伞尖指着东边方向。
“打不到车。”寇羽抬眸望天,只见大朵的雪花飘飘洒洒,就是这速度,让大地一下苍茫了。
“走过去。”
索性不远。
两人踏雪半个小时到达。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全城在狂欢,街上声色喧闹。
池欢走到一半不得不打开羽绒服拉链,“好热。”
可没到三十秒,她衣服又被人拉上。
“你已经发展到随便对我动手动脚了吗?”她眼光明亮的瞅着他。
寇羽把她衣服拉到底,甚至戴上帽子,“出汗了。”
池欢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出汗了,这么深的雪走十几分钟,简直对她而言是退烧利器,好吧,看在是防止她着凉的份上,暂时不和他计较了。
两人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在江堤下的一家夜宵馆坐下,池欢吃了很多包子,小小的,一口一个,她不想猜测寇羽为什么坐在这里陪她吃包子,还付了钱,这些事,她不想问,也不敢面对。
“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到了江堤上,景色比想象中波澜,茫茫大雪一会儿就覆盖住了两岸,江水平缓向东汇入,带着雪花一起。世界安静无声,除了她染着雪意似乎湿润着的低音。
“因为你很无聊。”可从不会无聊的他,不是写作业就是研究尸体的他却陪着无聊的她一起做着无聊的事。
“你真不会聊天。”看着他高瘦的背影在雪花中伫立,池欢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想哭,她这种人啊,对于面前这个人,不敢争取,不甘放弃,自相矛盾,一事无成,世上还有比她更悲哀的?
茫茫在江边站了一会儿,寇羽催她回去。
池欢想上卫生间,于是两个人返回吃夜宵的那家饭店,他在楼下等她,池欢独自上楼。
他是话不多的人,并且和人在一起时彼此不说话时不会感到尴尬,这一条马路走下来,她心情也不好,不像平时伶牙俐齿,原以为今晚差不多是这气氛到结束,却莫名地发生了一点转折。
从洗手间出来,是一条长而阴森的走廊,池欢来时没任何感觉,出来后,看到他在走廊等她,心房噗通一声跳,无法言语的惊讶蔓延全身。
原来还有一个人真正关怀她,哪怕他嘴上只字不提。
池欢卑微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