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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别怕,我打电话给我舅舅,他是骨科非常优秀的专家。”池欢安抚着老太太,一边掏手机赶紧给舅舅去电话,舅舅很快接通,他已经是院长,早不轮晚班,一听这事儿,立即让池欢把人送到八六医院,他马上就赶过去。
“谢谢您,您快点儿。”池欢说着抬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漆黑无比的眼睛。
他眼神里是疏离,漫不经心,看陌生人的眼神。
“小羽,这是池欢,你们在一个高中,学校里见过吗?”老太太很兴奋的给两人介绍着,状态一点不像跌伤的人。
“没见过。”
“他刚才撞了我。”池欢听他说没见过,就来气,光明坦荡将他逃逸的事说出来。
“撞了你?我就让孙芳不要打电话给他,他肯定着急,路上跑着来的。你看看,手都受伤了,欢欢,你们两个一起陪我去医院,各自检查下,看看有没有伤。”
“好啊。”池欢点头,嘴角暗自挑起一个笑。
……
去医院路上寇羽寡言少语,老太太问他一句他就答一句,像算盘珠子一样,推一下,动一下。
“你疼吗?”老太太问。
“不疼。”他答。
“皮都破了呀,手腕肿了呢你看,动动给奶奶瞧瞧。”
他就活动手腕。
救护车里灯光雪白,照的他皮肤近乎透明见青色血管。
这肤色生在一个男人身上,有点浪费。
池欢观察完毕,心满意足收回视线,就“砰”地撞见另一双眼睛里。
“欢欢,你有哪里不舒服没?”老太太目光事无巨细地盯着她。
“您不是医生就别操医生心了,”池欢怕老人啰嗦,继续说,“您还是关心关心您自己。”
“我孙子好看吗?”老太太突然来一句。
寇羽抬眸,睨了她一眼,目光转下去,事不关己,继续活动着手腕。
池欢哭笑不得,“还行吧。”
“怎么个还行法?”时隔多年不见,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健谈,哪怕此时的场合是一辆救护车里。
池欢双肩在车子经过一道减速带时随车晃了一下,她笑意不减,扫了他一眼道,“比陆逸斐帅一点。”
寇羽没吭声。
显然不予置评。
池欢又偷偷瞄他一眼,嘴角笑容拉大。
……
到了医院,池欢被诊断为左小臂骨轻微骨裂。
“怎么会这样呢,摔倒,摔骨裂,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呀!”闻讯而来的周紫菲,披着一条米色大丝巾,在医院开地像三九寒天的空调底下,瑟瑟发抖地惊呼。
“青少年轻微骨裂,马虎大意者是没有多大感觉的,只要简单处理,三四周就能恢复,不是大事,患者还可以回家。”
“不能回家,医生,你给她好好治治!”周紫菲一脸忧心道,“我家孩子特能惹,不是来检查,有丁点痛她根本不说的,你看看这次多险!住下,查全身!”
一转头,周紫菲就给自己老公打电话,说池欢骨裂的事。
“我明天回来。”池至非心尖一疼,不容分说挂断电话,叫秘书连夜安排车,往回赶。
池欢得知消息,冷哼了一声。
“他们也是关心你。”病床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睛,虽然上了年纪,但满身的救死扶伤伟岸气息。
这是池欢的舅舅。
池欢从小尊重舅舅,到现在说话都跟他用“您”,可能母亲离世的原因,她总觉得舅舅身上流着和母亲同样的血,是母亲半个化身,她得好好珍惜,尊敬他。
此刻听他言,却难得露出一点叛逆的情绪,“他们是在囚禁我。”
“欢欢。”舅舅不赞同,“他们是爱你。不爱你,何必折腾。”
池欢眼皮垂了垂,不想争辩,“好了,我知道了。”
“好。”舅舅点头,“查全身的事就不用了。我会对周紫菲说不要大惊小怪,你现在回去吗,我送你?”
“别。”池欢想去看看陆奶奶,当着舅舅面,从床上一蹦下来,她左小臂打着薄薄的石膏,活动自如,“我可以去看奶奶吗?”
她望着舅舅,问。
“去啊。”舅舅笑,“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这句话听着如天籁,池欢咧嘴,笑地无比明媚。
……
楼上高干病房,夜晚安安静静。
老太太左边胯骨摔裂,需要手术固定,手术定在明天早上九点。
池欢拜托舅舅一定要好好治疗老太太。
舅舅就说,“陆家老太太,谁敢怠慢啊,放心吧。”
到了楼上,床上的老人已经睡着了。保姆守在床边。
池欢脚步退开,一时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她是不想回病房,面对周紫菲那张过度虚伪的脸,而且这时候手机也在响,是叽叽喳喳的周格格,她竟然已经得到消息,说要连夜过来看望她。
池欢只觉得很烦。周紫菲恨不得通告全世界,她继女又“不舒服”了,是多么脆弱,多么需要人关怀,有个词叫“捧杀”,周紫菲干的就是这个事儿。
“你手机响。”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磁性微哑,是个男声。
“我知道在响,但不想听。”池欢回身,摸着手上的石膏,一双鹿眼静静瞅着他,开门见山说,“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怕他看不见,她举起伤臂,晃了晃。
讨债的意味非常浓厚。
寇羽淡淡看着她,“你想怎么样?”
这是肇事后进入“赔偿”阶段了。
池欢笑了,盯着他薄而禁欲的唇形,心想,他的唇,一定很适合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