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琪把木偶一样的海凝推进副驾驶的座位,然后自己也坐进来。车子都发动了,海凝还是愣在那里,嘉琪没有办法,又息了火然后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
海凝不是害怕,她当过兵,放过枪,开过飞机,跳过伞。从枪声响起她就能冷静的判断出是射程超过2000米的红外线瞄准狙击□□,可是她接受不来的是对自己的亲人下毒手。
嘉琪直接把车开到了山顶。正值中午时分,阳光照射在车窗上反射着刺眼的光。海凝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就是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关节。
嘉琪拿出太阳镜,戴上,然后开门下车,面向着远处城市全景,吹着迎面而来的风,很是惬意。她伸手敲了敲车窗,“下来吹吹风吧!”
海凝看了她一会儿,沈嘉琪确实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样子长得漂亮,气质高贵,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长大的孩子。
“出来吧!”嘉琪干脆给她打开车门,“女王陛下,下车透透气好吗?”
海凝下来,也学着她的样子抱着膀子靠在车身上。
“在这里可以看到差不多整个香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晚上那又是另一番景象,霓虹闪烁,万家灯火,可是……”她转过身对上海凝的眼睛,“都是看上去的,你真的走进去才会发现有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嘉琪从车窗伸手进去拿出一支烟,然后慢慢的点上,很优雅的夹在两指之间,“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很鄙视我们险恶、虚伪,别有用心,是的,我们就是这样的人,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得到承认,要有自己的尊严。”
嘉琪有些激动,手也忍不住地抖。
“你知道我哥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吗?”她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你跟他说你的爱情是要尊严的。”
“你怎么知道?”海凝吃惊的看着她。
“一次,他喝多了,抱着我叫着你的名字跟我诉衷肠。”嘉琪笑了一下,“真是可笑,香港商业界人人见了都要让三分的沈慕云,居然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时候,爸爸出差,大妈找茬儿,把他的手打得肿得和熊掌一样,他哼都没有哼一声,那“啪啪”的声音我都在一边听着都吓哭了。在这个家里,我比他幸运很多,因为我是女孩,还有我妈至少还是个姨太太,可是他母亲根本没有进过沈家的门,五岁的时候,他妈妈离奇死了,他被爸爸接进家门。那时候,爸爸也很忙,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别说大妈那边的人,就连家里的下人都可以随便欺负他,经常被整得浑身是伤。爸爸回来问,他也不敢说实话,因为那样他的日子会更难过。尊严?江海凝,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尊严被别人践踏的滋味!15岁的时候他带着我到美国求学,大妈一边在父亲那里装好人一边根本不给我们生活费。我那时候小,不懂事,看见什么喜欢的都想要。我们没有钱,他就在地铁站给人家画肖像,晚上在中餐馆刷盘子到半夜。有一次,我病了,高烧不退……”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她把烟丢在脚下捻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没钱到医院去看病,打电话给爸爸,被大妈接了,把他臭骂了一顿。他就抱着我跪在一家中医诊所外面……”
“后来我们就遇到了陈放,他们家在那里开了一家韩国餐馆。他们一家人都很善良,他们出钱送我到医院看病。因为学艺术的费用很高,我哥放弃了梦想的建筑设计专业,直接选择修管理和金融,除了解决经济问题,更重要的是他那个时候就决定要比老大老二更强大。什么是尊严,那不是图一时痛快,你只有站直了,抬起头了你才配讲尊严。”
江海凝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天之骄女和沈慕云那样的天之骄子也会曾经需要为生存而如此艰辛的打拚。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狭隘了,矫情了。海凝的心柔软了,湿湿的,想到他在床上躺着的样子,又不禁担心起来。
“那……”
“你现在站在这里,可能后面就会有枪口对着你。不错,这就是沈慕云目前过的生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次车祸就不简单,后来还有在工地突然的重物坠落。”嘉琪抢白了海凝的问题。
她皱眉看着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