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几日,童桐情绪又恢复了正常,和平常人一样了。
被软禁的?日子很无聊,童桐便在梧桐院内研磨制作草药,每天还会抽出一些时间教墨雨药理知识。
童桐教的?认真,墨雨学的?也认真。
其实童桐也有教墨香的?,可墨香天生就不是那块料,童桐每次教她不是要睡着了,就是在打瞌睡的路上,无异于对牛弹琴。
童桐坚持了两天,只得放弃了。
这天傍晚,林挚回?府问道:“梧桐院那边怎么样了?”这句话他憋了许久,今天终于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回?禀主子,梧桐院那边极好,听墨香说童姑娘已经好了,每天在院子里研磨草药打发时间,日子过的?还不错。”
“她就没来找过你?”她那么爱玩的?性子,能憋在梧桐院?
林明摇头:“没有。”
“正院也没来过?”林挚主要是想问这一句。
林明还是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书房里的?温度陡然冷了好几个度。林明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果然,林明没猜错,下?一秒只听见‘啪’的?一声,主子手里的?握着的?狼毫被他生生折成了两半。
“主子,您......”没事吧!
林明话还未说完,林挚直接哄人:“滚出去。”
“是。”林明行了个礼,连忙退下?了。
诺大的?书房只剩一个人,安静的?出奇。
林挚幽幽看?着手里被折成两半的?狼毫,心中气怒不已,直接把它?扔到了地上,瞬间弹出去好远好远。
那个该死的?女人,她自己做错了,难道过来示好就那么难吗?
她若对他温声软语一些,他至于软禁她吗!
什么怕他!他看?她分明就是心里想着那个柴云畔,不愿意靠近他!
她不会还在做梦有一天和那柴云畔重续旧缘吧。
想到此,林挚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怒。
手握成拳,拳头狠狠砸在贵重无比的?书桌上。
顿时书桌以他拳头为中心,凹陷了一个圆形的洞。
林明在门外候着,听到里头传出巨大动静,连忙敲门进去。
“主子,您.....”没事吧!
在看到书桌上的?那个洞时,林明目瞪口呆,傻眼了。
“去换一张新书桌过来。”林挚负手而?立,神情平静,一派云淡风轻,好似刚才?的?大动静不是他弄出来的。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办。”林明连忙去安排新的书桌。
林挚换书桌的?事情是傍晚发生的?,童桐吃过晚饭便知道了。
实在是正院动静太大,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林府都传遍了。
“姑娘,听说主子的?手受伤了,您不去看看?他吗?”墨雨提醒道?。
童桐顿了顿:“还是算了吧,受伤自然有大夫会帮他包扎。”
“可您是主子的?姨娘,主子受伤,您去看?看?可能会比较好些.......”墨香委婉道?。以前的?姑娘很上道?的?啊,如今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像一点也不愿意去的样子。
童桐哪里不知这两个小丫头是想让她过去服软,想着她过去关心一下?,也许林挚高兴了,她就能解除软禁了。
她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她实在是不想面对林挚。
哎。
“还是不去了吧。我有些累了,想洗澡休息了。墨香,你赶紧去准备洗澡水。墨雨,你去把我的?睡衣准备好。”
“是。”墨香墨雨异口同声的点头。她们心里也叹气,姑娘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
柴云畔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找到林挚的?罪证。
比他科考顺利太多了。
看?着手里收集的?东西,柴云畔气的?不行。
简直火冒三丈。
心中的酸楚比吃了黄连还苦。
他一直以为他和童桐是因为童仕锦欠债,他们没办法才?退婚的?。
可从收集回?来的证据来看,这童仕锦欠债,根本就不是他本人手气不行。
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其中深意太多。
童仕锦欠债的赌坊是林挚名下?的?。
童桐被卖去的青楼还是林挚名下?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联系起来,柴云畔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林挚定是看上了童桐,可当时童桐有婚约在身,他不便明抢,便亲手设计了一个局。
而?那个局就是以童仕锦为开端,先让童仕锦欠债,然后逼的童家退婚卖女做妾。
童桐上花轿的?那一天,他又安排赌坊的?人截花轿,把人弄去青楼,而?他则从青楼把人带回?去。
顺便帮童仕锦把赌坊的?事情摆平。
这样一来,童家不敢说话,而?那准备纳妾的?老头子碍着他的?威势,也不敢说话。
他就那样名正言顺的把童桐变成了林府的?姨娘。
好一个算计!好一个林挚。
柴云畔心中巨恨,若不是林挚,他此时定然和童桐已经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公子,您打算如何做?”兰竹问道。
“如今证据确凿,自然是要上报官府衙门,由他们定夺。”柴云畔道?:“立刻准备马车去童家村。”
他现在就去找童伯父和童伯母,告诉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届时让他们出庭做证,定死林挚的?罪行。
虽不至于扳倒他,可至少能把童桐从林府解救出来,不必再受那非人的折磨。
兰竹皱眉道?:“公子,那林大人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听说宫里的?裴公公又是他的?干爹,势力极大,您这般与他公然作对,以后可怎么办啊?”这对他的?仕途可是大有影响的?。
“男儿生于世,当顶天立地,若事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何谈干成一番事业!
今日我得知这般消息而隐忍,往后还怎能立足于朝堂。
何况我入仕以来谨小慎微,不曾出过错处,就算那林挚想要找我麻烦,也得寻摸个由头!
再说朝堂宫内都有分庭抗礼之人,他林挚势力虽大,但也不敢事事乱来,否则被人抓住了痛处,他一样好过不了。”
“公子,您纵然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人着想啊。”兰竹继续劝道?。
“休要多言,我父母做事向来规矩,日后我定再加告诫,定然出不了什么乱子。”柴云畔道?:“快快备车。”
“是,公子。”兰竹无奈叹了口气,公子态度坚定,旁人怕是难以更改他的?想法,他只得去准备马车了。
童家村。
童父童母及童仕锦见到柴云畔亲自过来,喜上眉梢,热情把人迎进门。
可当他们听到柴云畔此行来的目的时,一个个皆变了脸色。
柴云畔见他们一个个都保持缄默,有些心寒。
替童桐心寒。
“童伯父,童伯母,仕锦,我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你们届时上堂作证有何难?童桐毕竟是你们的亲女儿和亲姐姐,难道你们真的?忍心眼睁睁看?她在林府里吃苦受罪?”
童母一脸为难,没有说话。
童仕锦低着个头,装沉默。
童父顿了良久,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想上堂作证啊,而?是那林挚手段通天,权势极大,我们小门小户的哪里敢与之对抗啊!届时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和你伯母年纪大了,死了也就死了,可仕锦还年轻,他是童家的根啊!
云畔啊,此事我们帮不了你,且此事牵涉甚广,你也别在插手了,否则对你也没有好处。”
童伯母也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童丫头命不好,怪不得别人。云畔你能为童丫头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柴云畔听的气不打一处来。
视线落在一直不说话的?童仕锦身上:“仕锦,你的?意思呢?”
童仕锦眼神撇了撇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慢吞吞的?半天不说话。
柴云畔见此,心寒的?无以复加。
“你说话啊,那可是你的?亲姐姐啊。”童桐为了他,不惜退婚为妾,奉献自己的?终生,而?他在做什么,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畏首畏尾,哪有什么姐弟情深,哪有什么大男儿气概。
童仕锦顿了半天,良久才?开口:“准姐夫,我觉得爹娘说的话有道?理,姐姐虽然在林府日子过的?不是很好,可她有吃有穿的饿不着,至少比在家里好多了。而?且说实在的,林挚在京都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谁敢惹他啊?反正我们是不敢的。”
柴云畔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就是童桐最疼爱的弟弟啊,丝毫不为她考虑,一点都不体谅童桐的?不容易。这样的人,以后能有什么出息,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柴云畔起身便走。
童家三人见柴云畔脸色不好看,但碍于柴云畔的?身份,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还不得不一脸热情把他送到门口。
柴云畔连看?都没多看?三人一眼,在兰竹的?搀扶下上车,直接坐车离去。
他对这家人是彻底失望了。
罢了,没有他们的证词,他依旧要告,他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能让林挚指鹿为马不可。
*
“公子,今日柴云畔去童家村找童氏的爹娘了!”
“找童氏的爹娘?”于峰笑:“他还不算笨,知道要去找童氏的爹娘出面作证,届时便能钉死林挚了。”手里的?证据,加上童氏爹娘亲自出面指证,林挚想翻身也难。
虽然这件事情并不能让林挚怎样,但眼下黄河水患,皇上正焦头烂额,听干爹的意思,皇上有意把这件案子准备交给林挚处理,让林挚当赈灾使。
赈灾使看?似辛苦,可却是个实打实的?肥差,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官员贪污了赈灾银,个个肥的流油。
而?干爹的意思是想让他也争取一把。
若林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到时候定然对他有所影响,届时赈灾使的?差事很有可能就落到他的?身上。
想想都觉得美妙。
“只可惜童氏爹娘拒绝了。”侍从道:“他们是平民老百姓,害怕林挚的?报复,不敢出面作证。”
于峰笑:“情理之中。”林挚那人嚣张跋扈,连他表弟都敢杀,何况是平民老百姓,杀他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柴云畔呢?他是怎么想的?”
“回?禀主子,据属下?得知,那柴云畔仍不死心,决定一告到底。”
“呵,果然是夺妻之恨呐,都这样了还敢告,也不怕被报复,那姓柴的小子倒是让我高看?两分。”
“那公子,我们是否......”侍从点到为止,虽然他话未说完,但于峰一听明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柴云畔这般血性,当然不能让他空手而?归。”
“公子是想?”
“自然是让童家三口愿意张嘴。”于峰吩咐道?:“那童仕锦不是爱堵钱吗,那就从他身上下?手。听说上次的五百多两银子是柴云畔帮他还的?,这一次让他多欠一些。”
“是,属下?明白。”
于峰笑着摸了摸下巴,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愿意开口说话。
侍从神情有些犹豫:“启禀公子,若到时候那童家人还是不愿意出堂作证该怎么办?毕竟林挚的?威名在那里摆着,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于峰稍加思索道:“若到最后关头他们还是不愿意,那就给他们吃颗定心丸,说本公子和干爹会护着他们的,让他们尽管开口。”
他干爹的势力足以和林挚抗衡,这是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有他们护着,谅他林挚也不敢怎么样。
“那可真是童家人的?福气。”侍从道。
于峰笑,福气?
呵,还不知道是福气,还是祸事!
于峰眼眸阴鸷,整个人透着阴森算计。
若不是那童氏,他表弟也不会结仇于林挚,也不会死的那么凄惨。
童家人不开口,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死。
若真的?开了口,他也不介意亲自把那童家人送到林挚面前。
以报他表弟枉死之仇。
以林挚睚眦必报的性子,童家人落到他手里,估计是生不如死。
“公子,万事俱全了,现在就只差童氏那一关了。”童氏才?是整个环节里最重要的?一步棋,她是林挚的?妾室,有了她的亲口指证,这个局才?能活起来。
于峰笑,童氏是他最放心的?一环:“看?她在林府过的?不好,且心里想的又是柴云畔,若现在有一个自由的契机,她舍得放下吗?”要知道可是柴云畔为她告的?状啊。
女子重情,她估计都要感动死了。
“公子说的是,是属下?多心了。”
“你这个心不多,吩咐林府的?线人,这段时间密切盯住童氏,若有异常,即刻来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是还是谨慎些为好。
“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办。”
这天,童桐正在梧桐院里教墨雨认识草药,一群带刀的?官兵乌泱泱的?冲了进来。
个个人高马大,看?着凶神恶煞。
林明赫然也在其中,只是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谁是童姨娘?”为首的?官兵扫了童桐几人一眼,开口问道。
童桐墨雨墨香一头雾水,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官兵来的情况。
童桐又看?了一眼林明,见他对她点点头,她才上前走了一步:“我就是,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顺天衙门的官兵,奉命前来接你去公堂!”为首的?官兵道。
“接我去公堂?”童桐不解:“接我去公堂干嘛?”她一直被软禁在梧桐院,也没有犯事啊。
“该问的不该问的别问,去了公堂自然就了解了。”说罢,对身后的官兵挥手道?:“带走。”
“是。”两个官兵走到童桐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童桐虽然是个妾室,但好歹是官家妾室,自然和旁人不同?。
墨香墨雨见官兵要带走童桐,一千个不愿意,在她们心里,去了公堂就不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