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苏荷才发觉情况不太妙,头昏沉沉的,动一动,全身都痛。
张姐来叫她吃早餐,她勉强抬起眼皮,迷迷糊糊地说:“我有点不舒服,还想再睡一会儿。”
林沐寒听说苏荷病了,着急地拄着拐杖来到楼梯边。
望着面前长长的台阶,他暗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要装部电梯!人生的变数谁又能预料?就好像居然有一天,自己也会为了某个人牵肠挂肚。
漫霏过来扶他,被他挡开,“我可以。你吃完饭快去上班,别又迟到!”
他一只手使劲撑着楼梯扶手,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腋拐,吃力地往上攀爬。
他的左腿完全不能动,只有脚尖着地,右腿在双拐的支撑下,一次也只能走上十几米。康复医生曾告诫他,平常要注意节约能量,避免过分使用残存的肌肉,否则将不利于保护右腿现有的功能。尤其上台阶,对他来说格外费劲。
好不容易爬上二楼,身上薄薄的棉质衬衣已被汗得通透。
他重重地跌坐在轮椅上,平息一下急促的呼吸,来到苏荷门前。
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推开门,见苏荷拥着被子,蜷曲身子躺在床上。
他慢慢靠近她,叫了两声“苏荷”,毕竟感到在一个女孩熟睡的时候闯入她的卧室有一点唐突。
她依然昏睡,没有答应。
林沐寒用手探一探她的额头,好烫!赶紧要张姐打电话给医疗中心。
这个社区配备有高水准的医疗中心,并且24小时□□。
张姐打完电话,他又叫她拿条湿毛巾来给苏荷放在额头做冷敷。记得小时候发烧,妈妈就是这样做的。
苏荷睡着的神情纯洁安详得象个婴儿。他忍不住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地握着,似乎这样可以陪着她一起渡过难关。她的手细腻柔滑,却热烘烘的,象一颗火炭烙着他的心。
“苏荷,你千万要好好的。否则,我不会原谅自己!”
一名女医生带着护士火速赶来。
她们叫醒苏荷,给她量体温、看喉咙、听心肺。
“三十九度,是受凉引起的感冒发烧。”女医生说,一边写着病历和处方。张姐打电话时,医院已经了解了大概情况,所需药品也带来了,护士立即给苏荷挂药水。
苏荷强打精神对他说:“我没事,……你去忙你的。”
他有点急了,“你让我呆在这儿吧!不守着我不放心。”
苏荷已经没力气和他推辞,不知不觉中又昏睡过去。
医生走了,沐寒让护士到隔壁休息,由自己陪着苏荷。
房间里很安静,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沉睡的样子。
要不是她在生病,他会很享受这种感觉,和她两个人不被打扰地静静呆在一起。
苏荷恍惚仍置身于滂沱大雨之中,正焦急地寻觅着林沐寒的身影。
他见她在睡梦中兀自念念有词,以为她想说什么,急忙俯下身去听,听到的却是她断断续续的呓语:“林大哥……,林大哥……”
林沐寒整个人不禁痴了。
苏荷醒来的时候,感觉舒服多了,她发现林沐寒正坐在床边的轮椅上,赶紧撑直身子坐起来。“林大哥……”
“醒了?好些了吗?”
“好多了。现在几点了?”
沐寒微笑。“下午四点。”
“啊,这么说,我睡了——”她在心里算,“7个小时!”
“吃中饭的时候,你睡得正香,护士说已经给你吊了葡萄糖,就没叫醒你。”
苏荷看着他,狐疑地问:“难道你一直守在这里?”
沐寒点点头。
她心头一热,鼻子发酸。
“要不要喝点水?”
“嗯。”
林沐寒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转动轮椅向门边的饮水机驶去。
苏荷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现在抓着杯子的手柄还可以转动轮椅,待会儿杯子里装了水可怎么办呢?
她于是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我自己来。”
林沐寒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坐在那儿,别动。”
苏荷只得又乖乖地坐回去。
只见他倒了大半杯水,往后挪了挪身子,将杯子放在两膝之间的轮椅上,再搬动两条腿的位置,以便更好地固定杯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轮椅划过来。
苏荷会心地一笑,他有办法,我小看他了。
她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就把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
“还要吗?我再去倒。”
苏荷忙拦住他,说:“够了够了,林大哥,你当我是水牛啊?”
林沐寒深深地望着她,眼含疼惜。
她想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赶紧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只听见林沐寒说:“你……能不能别叫我林大哥,好像我很老似的。”
“那叫什么?”苏荷抬起头,不解地问。
“就叫……沐寒,可不可以?”他的声音听上去竟有些忐忑。
她爽朗地答道:“当然可以。沐寒。”
看着他的眼睛,她想不到这双潭水一样又深又冷的眼睛,也能燃烧起如此炽热的火焰。
苏荷钻进浴室里,痛快地冲了个澡。
小病初愈,她想使自己显得精神些。于是一改往日的文静装扮,穿了条浅蓝的紧身牛仔裤,一件深蓝色运动T恤,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
从浴室出来,见沐寒反复打量着自己,她也顺着他的眼光检查了一遍衣服,“怎么,不合适吗?”
在一位画家面前,素来对自己着装品位还比较自信的她也生怕穿错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