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纱帐下,少女的青丝铺满枕头,四下安静,正是午睡的时辰,窗头趴着两只猫儿,一黑一白,眯着眼睛,毛绒绒的尾巴随意地甩来甩去。
一个小丫鬟悄悄地走进来,蹲在床头,轻声唤醒床上睡得正酣的姑娘,“小姐,夫人已在前院等着,要见您。”
绵软的锦被动了动,然后一截雪白的皓腕从被子底下滑落,少女迷蒙地睁开眼,样子极文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连声音都是低低柔柔的。
丫鬟越发放轻了自己的声音,“未时了。”
“我先换一身衣裳。”锦被掀起,少女腰身纤细,动作舒缓,旁边的小丫鬟只能耐下性子,等她梳妆打扮好。
片刻,屏风后绕出一袭淡青缠花绕枝襦裙的少女,挽着披帛,手执绒扇,眉目如画。
外院的日头已往西偏了几分。丫鬟赶紧在前方带路,“小姐,您每次都这般慢性子,夫人又该说您了。”
那少女依旧慢悠悠的模样,步姿从容,“统共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即便我赶过去了,母亲也总能挑出错处来。不如随了自己性子。”
丫鬟也就不敢吭声了。这里是镇北侯府,军功立下的勋贵之家,满门将士,即便是女子也是英勇善战的,个个飒爽利落,却不成想,侯爷和夫人生了个慢吞吞性子的女儿,不喜舞刀弄棒,只爱书画读册,是极其文雅安静的人。
镇北侯不是书香门第之家,这女儿便显得另类了。侯夫人有意她继承衣钵,却不想这女儿是越养越文静了。
故而侯夫人也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对这个女儿也没有那么喜爱了。
长安朱雀大街,午后的阳光洒照在干净整洁的青石板上。
此刻府里的厅堂上站满了锦绣罗衣的女人们。
坐在主位的是镇北侯夫人,她看向站在下方的二夫人,开口自带一抹威严,“清骊,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把大家伙儿都唤来了?”
宋清骊是侯爷二弟的正妻,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她的女儿洛飞雪被视为全府掌上明珠,因为几个姑娘里就属她最像洛家女儿,每年狩猎会上都能在贵女中拔得头筹,很是为自己娘亲长了一波脸。宋清骊在侯府中地位也水涨船高,加之镇北侯夫人身体不好,贪懒懈怠,府中的要务一大半都是宋清骊在掌管。
这对母女几乎喧宾夺主,成了侯府真正的女主人般。
此刻宋清骊望向院子朝这边走来的袅娜少女,脸上浮现讽刺的笑,“嫂嫂,你看,阿霜总算过来了。真是让我们好等。”
侯夫人眼皮也没抬一下,“我这个女儿就是般温吞性子,你应该习惯。”
两人在讲着话,年纪小的洛飞雪却是坐不住了。
她走到门口迎接,看向娇娇弱弱的长姐,眉眼不满,“飞霜姐姐,你又贪睡,来得这么晚。夫人和我娘,等了你大半天!”
洛飞霜手指拢着绒扇,步子依旧不疾不徐,姿态优雅从容,“从墨蕴居到前院,路上花了点时间,妹妹见谅。”她眉眼含笑,似乎完全不介意对方的疾言厉色。
洛飞雪最看不惯她这副模样,还要出言训斥几句,背后传来宋清骊的声音,“阿雪,快坐回来,别乱跑。”
她只得作罢,脚步蹬蹬地跑回去,武将的女儿,连步姿都是铿锵有力的。
而洛飞霜依旧是慢悠悠的,终于踏进了满是人的厅院里,先给各位长辈问安。侯夫人已经受不了她墨迹,招手,“别见礼了,你坐到母亲身边来。”
洛飞霜依言坐到了她身边,困惑不解地这满屋子的人。
宋清骊已经按捺不住,眼睛闪着戏谑和讽刺的光芒,“大嫂,我将你们都唤来,是因为这几天听到了一桩离奇的事情。”
洛飞霜坐在自己母亲身旁,行为举止皆是谨慎,此刻看到二婶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轻轻抿唇。
她的唇自带一抹颜色,嫣然润光,此刻轻轻一抿,抿出了一条淡红线条,像染了樱桃汁水上去。洛飞霜有一双修长大腿,肤色雪白,眼眸如杏子般圆大,红唇嫣然,即使特意穿了素色的衣装,也掩不了这抹艳色。
但侯府更看重武力,这女儿养得太柔弱太娇嫩,实在不讨喜。洛飞霜跟在总是嫌弃自己的母亲身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很少与人谈话,在侯府中的存在感极弱。
此刻二婶却唤来众人,将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含着得意洋洋的讥讽和看好戏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