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苏适这般似笑非笑的柔和眼神,盯着他的清秀干净的脸庞,冉冉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身边的泼水声,笑声完全听不见了。
苏适一手挡在冉冉的头上,眼睛留意着身边的同学的动作,往她的身边挪去。
她面向着他,低着头,额头几乎要碰上他的肩膀。而他一手挡在她的头上,另一只手从她的肩膀外探出,虚挡着她的身体,肩膀挡住了大部人的泼的水。
冉冉愣愣地注视着苏适的脸庞,为他护着她的动作惊讶。
苏适低垂着头,看着她,眉梢眼角笑意甚浓,“你现在……”,他笑了笑,补充到,“好像落水狗。”
“……”冉冉瞪着他,嘴角抽了抽。
你才像落水狗!
他们的这场欢乐直到班主任出现才被停止。
提着汽水回来的班主任与物理老师见到这一幕差点被气死,骂骂咧咧地把他们从溪水中赶了上来。
因为大家的衣服基本都湿了,因此他们又拾了些柴火来烘干衣服。
冉冉他们四个人围绕在一个火堆旁,火堆中被堆积了不少木棍,火焰有点高。在水中没有感受到的冷意,在上了岸被向人的感官冲击。
冉冉嘴唇哆嗦着,手微微颤抖地探出,向火堆中取暖。山上的风有些凉,一阵风吹过,寒意从她的身体深处漫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苏适微微偏头,看着冉冉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他的目光在那略微有些青紫的手背驻留了几秒,片刻后他站了起来。
冉冉擦手的动作一顿,以为她的动作吵到他了,不好意思地停下动作,把垃圾收好。
突然一件衣服从头而盖,她突然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抬手把那件衣服拿了下来。
她盯着衣服,觉得有些眼熟,突然一怔,偏头看向不知何时坐回原位的苏适。
他坐在她的旁边,双腿盘起,火光映得他的脸有些透明。他盯着火光,淡漠又疏远。
冉冉的目光从苏适的身上收了回来,把衣服披上,眼睛弯了弯,身体往苏适的方向探去,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询问道:“谢谢你的衣服,这回怎么不用暖宝宝了?”
苏适偏脸看着她,眸光流转,嘴角抿了抿,神色自然地回答:“这边没得卖。”
“……”冉冉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坐直身子,学着他的样子,双脚盘旋,盯着火焰。
半晌后,苏适突然开口,目光仍然停留在火光中,“暖了吗?”
冉冉以为他要拿回衣服,点了点头,准备把衣服脱下还回给他时,他又站了起来,走到他放书包的位置,把书包提了过来。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拉开拉链。冉冉从间隙中瞥到了他书包中内容,顿时汗颜,羞愧地缩了缩脖子。
怎么有人在野外活动时带了一书包的辅导书呢?
果真学霸与学渣的世界观不一致,她的书包装满了一书包的零食还嫌少。
苏适没理会她惊讶的注视,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本物理练习册,递给她。
冉冉目瞪口呆地瞪着那本干净的练习册,摇了摇头,抗拒地拒绝:“那个火够大了,用不着。”
苏适的手微微一抖,眸色复杂地盯着她。在他强烈的注视中,冉冉硬着头皮地接过物理练习册,内心哀悼。
不如装傻把练习册当柴烧了算了,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练习册书皮的边沿。当有这个想法,并且想付之行动时,突然感觉到了锐利的目光,她立即怂了。
“做吧,趁现在有时间。”苏适轻描淡写地说出让冉冉做了一个星期噩梦的话。
这段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逮着她做物理习题。
冉冉眉头微蹙,还在做挣扎,“我没带。”
“这本书是你的,昨晚落在我那。”苏适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击破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苏适连笔都为她准备好了,冉冉只好苦笑着接过笔,苦大仇深地开始做物理题。
小沙滩上,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唱歌的唱歌,唯独她一人孤苦伶仃地对抗着物理习题。
苏适偏着头,看着盯着物理题如盯着杀父仇人的脸蛋,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眸色柔和了几分。
在梁艺想打扰冉冉时,他抬手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梁艺识相保持沉默,同情地望向她。
回去的路上,还是坐大巴车回去。被物理题折磨了一个下午的冉冉,见到苏适就像耗子碰见猫,一见就跑。
所以在车上见到苏适时,她下意识就垂下脸,假装没看见他。
苏适正在与杨宝宝说话,似乎也没注意到她。
苏适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杨宝宝留意到这个位置,愉悦地向他询问:“我可以坐这吧?”
苏适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置,抬头,看见了低着头假装不存在的某个人。他突然笑了,让杨宝宝欣喜地也跟笑,以为他要答应她的请求。
然而苏适却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淡然又不失礼貌地回答:“不好意思,这有人了。”
他话音一落,喊住了要从他的位置边擦肩而过的冉冉,“冉冉。”
冉冉顿住脚步,头皮发麻地盯着地板,果然,又拉她下水。她干笑着抬起头,果不其然地碰见了一双愤愤然的眼睛。
“坐这。”苏适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人听见。
“我和……”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脸庞,冉冉立即噤声,抛弃了梁艺,乖巧地坐在苏适旁边,双手搭在膝盖上,乖巧又听话的样子。
杨宝宝愤愤然地瞪着冉冉一会才无可奈何地离开。
车子启动后,冉冉才敢大口呼吸。她偏过脸,不赞同地盯着苏适,责怪道:“你又拿我当挡箭牌。”
苏适无辜地望着她,撇清:“没有。”说罢,他低头,从书包里又拿出了之前那本练习册,递给她。
用他那双澄澈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他轻声地说出了令她无比头疼的话:“你还有一道题没写完,继续写完。”
“!”一口气盘旋在她的喉咙间,她差点气结,但又无可奈何地接过练习册,继续奋斗。
傍晚时光的阳光光线正好,透过车窗撒到她的脸上,暖暖的,让人起了困意。
冉冉盯着习题上的眼睛睁开又眯起,睁开又眯起,眼皮反复地打架后,终于耐不住困意,手中的笔一松,睡了过去。
余光瞥见她的脑袋往车窗靠去,苏适及时探出一只手,托住她将要撞上车窗的脑袋。
长长的睫毛无意识地动了动,阳光在她的眼底下洒下一片阴影,把她的眼底的乌黑衬托得更明显。
他扶着她脑袋的手顿了顿,停止了把她的脑袋靠向位置动作,转而让她向自己的肩膀靠去。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阳光透过车窗轻柔地洒在一对男女身上,温暖祥和。
这次团建并没有到此圆梦结束。
在离别时,班主任郑重其事地批判了全班同学不遵守安全守则,下水抓鱼。为此她特意点出了几个人民:“苏适,张攀(胖子),梁艺,冉冉。你们四个带头玩水罚扫公区卫生一个星期。”
班主任号令一下,冉冉顿感晴天霹雳,用余光偷偷地瞥了一眼苏适。
他此时也正好望向她,眼神清冽渗人,让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立即收回了视线,眼观鼻,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替她辅导就为了少扫一个月公区卫生,也就是4次。老师这么一罚,他就又多了7次,不值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