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夏看他们这么严肃,也不好跟他们搭话,只能百无聊赖地左右撇头看风景。
说来惭愧,甘夏在这皇宫里已经住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留意过这里的景色。如今仔细一瞧,亭台楼阁、竹林碧水,还有恢弘大气的宫殿,别具一格,美不胜收。
隔了层层叠叠的树林,可以看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僻静幽秘,鲜有人迹。甘夏在心里偷偷琢磨,以后可以拉骆邵虞偷偷来这个小树林玩。
忽然看见几个人推着推车,车上的东西盖着白布,远远瞧着是个人形。
甘夏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宫斗剧,宫妃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偷偷把人给处理了的剧情。
原来骆邵虞的后宫里也会有这样龌龊的事情吗?她还以为在骆邵虞的暴力震慑之下,大家都吓得跟小鹌鹑似的不敢这样放肆呢。
推车晃晃荡荡地继续前行,车上人的手耷拉下来,无力地垂着。苍白的手腕上,套着红色的手链。
甘夏瞳孔一缩,这个手链她太眼熟了。
上辈子她为了感谢洛妃的助她出宫的恩情,曾把自己压箱底的珊瑚手钏给了她,那个手钏她非常喜欢,自己都舍不得戴,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这么说,洛伦鸢死了?!
甘夏蓦地出声:“等等!”
护送她的影卫们依言停下,甘夏提了裙摆径直往板车那条小道疾步走去。
推车的太监看见疾行而来的甘夏,厉声喝道:“什么人!”
甘夏没理,伸手掀开上覆的白布。
果然是洛伦鸢!
她应该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脖子上已经出现尸斑,整个尸体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太监夺过白布,声音尖锐刺耳:“这是皇上的指令,你是何人,竟然阻挠!可是活够了?!”
皇上?骆邵虞?!
他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
影卫小姐姐一脚踹在太监肚子上,冷声道:“你才是活够了!这是贵妃娘娘,由不得你在此处撒野!”
太监原本倒在地上疼得吱哇乱叫,一听见贵妃娘娘的名号便吓得噤了声,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跪在甘夏脚边磕头讨饶。
其余几个太监脚一软,也都噗通跪下:“娘娘饶命啊!我们是奉命办事,要把着尸体处理了,不得走漏一点风声,求娘娘饶了我们这次吧!”
甘夏敛了眸,手指蜷起来:“这是皇上的命令?你的意思是,皇上杀了她?”
太监紧张地嘴都瓢了:“是、是是啊!”
旁边一个影卫看了看洛妃眉心子弹大小的飞镖,嘴唇动了动。
甘夏看着他问:“看出什么了,说出来。”
那个影卫单膝跪地,拱手道:“回娘娘,这飞云镖......是我们老大独有的武器。”
影卫的老大,是影卫长。
历届影卫长只忠于皇帝一人,这在大洝已经算不上秘密。
甘夏嗯了一声,沉默了良久,低声道:“送我回宫吧,我不找他了。”
一行人默默地往回返,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有轻轻的脚步声,气氛沉重地吓人,静的让人心悸。
骆邵虞杀了洛伦鸢,还不让走露风声。他只怕是已经知道是洛伦鸢送自己出宫,并且加害于她。
以洛伦鸢的性子,必定不会甘愿就这么死掉,她一定会把自己曾有出宫的意愿这件事给说出去,哪怕骆邵虞不相信,也能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怕只怕,骆邵虞已经信了。
他听了洛伦鸢的话,再联想一下那张自己亲笔绘制的地图,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不信。
甘夏忽然想起前几天她邀骆邵虞出去玩,却出乎意料地被拒绝的事情。
以骆邵虞平时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作风来看,哪怕他真的有要事要处理,也会提早办完,腾出空来满足她的愿望。
骆邵虞却拒绝了,只有一个原因。
他以为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再一次的逃离。
甘夏嘴里发苦,骆邵虞怕是再也信不过她了,她以后再怎么拼命对他好,他可能也只是认为这只是为了离开他付出的努力。
重新回到自己的宫殿,甘夏趴在床上闭了眼睛苦笑,骆邵虞如今不相信她,她幸亏没有在这个关头同他提哥哥,不然不知道要捅出个什么乱子。
好烦啊。
前世他二人未能得善终,这辈子她拼命想要挽回,可依旧于事无补。
骆邵虞就不能信她一回吗?她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放下身段来讨好他,浑身解数哄他开心,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要离开他?
他非要让自己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看才能相信吗?!
甘夏烦躁气愤地捶床,忽而又泄气地把脑袋埋在枕头里。
就算骆邵虞相信她,她也不能就这件事给出合理的解释。
图是她亲手画的,洛妃是她自己结交的,若她不愿意,不配合,被从皇宫掳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铁证如山,由不得她辩驳,也由不得他不信。
都是因为她,她曾经为了逃跑假装乖巧,还信誓旦旦地放出话来说这辈子绝对不会爱上他。
她一直同骆邵虞针锋相对,厌恶毫不掩饰,说过的各种诛心之言更是数不胜数。
这样的形象已经在男人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相信自己已经爱上他了呢?帝王本就多疑,洛妃这件事只是加深了他的怀疑罢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坚冰融化也不可能在朝夕间完成。
甘夏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应需努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