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坚强,是岑瑞拉最需要的。
在英国的那段灰暗时光,多亏有这对母女的细心照料,有她们的肩膀作为依靠,岑瑞拉才能安然度过,她们之于她,早已经不单单是朋友关系那么简单,如今,更是。
然而,岑瑞拉就是无法告诉袁海宁,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她绝对不可以,让自己那么丑陋的一面,被她看见。
深吸一口气,岑瑞拉缓缓说道:“海宁,我答应你,等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就马上回去找你,嗯?”说着,岑瑞拉兀自傻笑了笑,又道:“呵,袁妈妈的拿手菜,我可是想念得紧呢,你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简直是食不知味。”
无奈一笑,袁海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总是这样!知道我拿你没辙是吧?!也罢,我知道再怎么追问你也不会告诉我,总之你自己万事小心吧。”
“嗯,安心吧,我这么大个人了,会有分寸的。”
轻轻点头,袁海宁略一迟疑,开口问道:“那么卓易南呢,你和他还会……”
“不会了。”猛地打断袁海宁的话,岑瑞拉咬了咬嘴唇,才幽幽道:“我和他之间,早就结束了。海宁,你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在我和他刚刚开始的时候,你曾经劝说过我,你说他是一个不会随随便便对任何人付出真感情却又能轻而易举获得别人感情的妖孽,女人一旦深陷进去,总有一天,会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岑瑞拉眼神恍惚而迷离,继续说道:“现在想想,你那还真是至理名言。”
“可是他对你,分明就……”
直晃脑袋,岑瑞拉悲辛一笑,说道:“我很庆幸自己能及时抽身,没有拖累他,更没有将自己逼得掉落悬崖,现在这样,对我和他,都是极好的。”
“瑞拉,你明明知道他对你是动了真情的,我当日那番话,是在没有预料到之后的情况下才说的,又怎么能用在你身上?!你糊涂了吗?”
“可是海宁,你还喜欢他,不是吗?”
“……”袁海宁一惊,瞳孔倏地放大,嘴唇翕张,却是无声。
眼见着袁海宁的眼神渐渐转暗,岑瑞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你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着他,不是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切,我都牢牢记在脑海里,虽然你从不曾告诉我他是谁,但我早就猜到,你心里那个人,就是卓易南。不过以前的我,实在是太自私,才会一直恍若不知。我甚至愚蠢得以为,那样对我们三个,都好。”
登时无语,袁海宁皱了皱眉,深深埋下头去。
“我至今还很清晰的记得,你说你曾经偷偷跟踪他走过两条街,你曾经为他去学织毛衣,你曾经将他喝过的水杯偷偷捡回家,你曾经为他画过肖像,你曾经为他寻找过幸运草,你曾经为他写过诗,在你的日记里,也曾经写满了他的名字……”
“然而,那早已经成为曾经了,不是吗?”凄怅着呼出一口气,袁海宁慢慢说道:“我只知道,在他心里,从来都只有你。我能在你身后观望着你们的快乐,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会再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了,海宁,我……”
“瑞拉,你怎么这么傻?”袁海宁臻首微抬,凄凉而苦楚地看着岑瑞拉,缓缓说道:“感情的事,哪能说让就让的。更何况,在知道他深爱的是你时,我有多开心,你知道吗?因为是你,而不是别人,所以我很放心!他那么爱你,那么想好好珍惜你,你却固执得不敢再去接受他,这才是我最遗憾的事情。我所希望的,是我最珍爱的你和他,都能获得幸福。”
“……”
“瑞拉,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既然可以不去追究,难道你就不能忘却一切,和他重新开始吗?我了解卓易南,他断然不会因为……”
“已经太迟了。”轻轻闭上双目,岑瑞拉心涩难当,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这都是宿命,谁也逃不开的宿命。”
能清晰地感受到岑瑞拉此刻的酸苦,袁海宁沉郁着脸,深深叹息,亦不再出声。
两个孤单的人,就这么隔着千山万水,各自欷歔。
暗夜,楼外的风雨不断拍打着窗户,发出一阵阵凌厉的响声,击打在岑瑞拉心上,一下一下,清冷,绝望。
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她的心,能变成一个大大的,空旷的原野,这样,她就能什么都不用去想,麻木地走完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