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件事情虽然不大,但足以落入有心人的耳中。一件事情或许难以改变大家对一个人的看法,但若是两件事情,三件事情,越来越多的事情呢?
如果能在谢谦煦起来之前,把他的种种恶行全都揭露出来的话,说不定他早早地就跟帝位无缘了,也就不会有那三年……
“姑娘,喝药吧。”紫砚端着药走了过来,打断了杨槿琪的思绪。
杨槿琪吸了吸鼻子,微微蹙了蹙眉,软软糯糯地道:“不喝不行吗?”
声音里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气。这汤药的味道着实重了一些。一闻到药的味道,就想到那几年在冷宫中的日子。那时,她也常常喝药。
紫砚却没顾杨槿琪的不同意,继续劝慰:“姑娘,还是喝了吧。您这几日夜夜做噩梦,定是被那日的事情惊着了。奴婢虽然不知道您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您喝些药,也能睡得踏实一些。”
绿墨先是看了一眼紫砚,又觑了一眼杨槿琪的脸色,笑着说:“良药苦口,夫人也是为了姑娘好。”
见杨槿琪看过来了,又转而道:“不过,奴婢倒是觉得您好多了,已经用了两日药,您昨夜也没惊醒,少喝一次估摸着也没什么大碍。”
杨槿琪抿了抿唇。
紫砚和绿墨自小就陪在她身边,虽是奴仆,但却更像是朋友一般。她们知道她最多的小秘密。有些甚至母亲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们俩也全都知道。
虽然都是她的丫鬟,感情都很好,但她心里还是能分出个亲疏的。从前,相较于一板一眼的紫砚,她更喜欢的是顺着她,仿若跟她心灵相通的绿墨。
直到她被谢谦煦打入冷宫。
她最喜欢的绿墨宁愿选择了教坊司,也没有入冷宫陪着她。而平日里看起来不怎么顺着她的紫砚,却默默地陪在了她的身边,直到死。
想到绿墨离开她身边时说的那句“姑娘,奴婢也没办法”,杨槿琪垂眸,吸了吸鼻子,端过来了紫砚手中的药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
药再苦,也不会比冷宫的生活更苦了。
刚喝完,就看到紫砚递过来一颗酸甜的梅子。往日,这件事情都是绿墨在做。可今日,许是被她大口喝药的动作吓到了,又许是没料到她会把药喝进去,绿墨并未来得及做些什么。
吃了一颗梅子之后,杨槿琪感慨:“唔,总算活过来了。”
紫砚见自家姑娘如此配合,脸上也露出来满意的笑容。
这时,绿墨终于反应过来了,笑着说:“姑娘今日可真听话,夫人知道了想必也非常高兴。”
“嗯,就如你们所说,母亲也是为了我好。既然如此,我又怎能辜负母亲的好意。”
绿墨疑惑地看了一眼杨槿琪。也不知为何,自从那日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她就觉得自家姑娘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也不知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姑娘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姑娘从那日起,就不怎么喜欢亲近她了,似乎更加喜欢紫砚一些。姑娘之前明明更喜欢亲近她的,有什么话都跟她说,可这几日却是说得少了。若是以往,刚刚那种情况下,姑娘铁定不会喝药了。可姑娘今日抱怨归抱怨,还是把药喝了下去。
姑娘听话,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是好事。只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回顾了将军府寿宴前后几日的事情,没发觉自己哪里惹到了姑娘。想来想去,想不通,便只能放在一边了。
总归,以后更加尽心地伺候姑娘就是了。
杨槿琪自是发现在发呆的绿墨了,绿墨在想什么,她多少能猜到一些。正如绿墨前世所言,她有自己的不得已。
她并不怪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跟着她去冷宫许是最差的选择,毕竟她跟紫砚最后都死了。
只是,不怪归不怪,经历了前世的事情后,往后却是难以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杨妡进去之后,先是毫不避讳地打量了一下杨槿琪的脸,随后,一脸关切地说:“姐姐,您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这几日您不去女学了不说,刚刚妹妹还看到你院子里的小丫鬟端着药碗出去了。要是早知道姐姐病了,妹妹一早就过来看您了。”
“多谢二妹妹关心,不过是夜里做了些噩梦,身子并无大碍。”
杨妡却仍旧不放心,说:“姐姐脸色这般难看,妹妹又如何能放心呢?不如妹妹今晚陪着姐姐吧。”
“不必,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
杨妡拿起来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嗯,只盼着姐姐的病能早日好过来。”
杨槿琪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谢谦煦登基前,往昔的十几年,她的妹妹一直都是如此。柔柔弱弱,悲天悯人。她姨娘在世时还好,没这么柔弱。可自从她姨娘去世了,她就是这般了。
她虽然不太喜欢庶妹柔弱的性子,常常忍不住说她几句。但因着她没做过什么碍眼的事情,所以,她真的把她当成妹妹来对待,待她极好。
直到谢谦煦登基。她这个一直在人前可怜兮兮的妹妹,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他父亲谋逆的折子和证据,大义灭亲,成功成为了谢谦煦的贵妃。
尔后,她又在冷宫中听说,因为一个丫鬟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她的绣鞋上,便被她活活打死了。
那时,她才明白,她这个妹妹,藏得极深。
且,跟谢谦煦配极了。
都是狼心狗肺道貌岸然凶残无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