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推门走进去,一到屋里就觉着都是凉意,连忙走过去让蒙在被子里的沈臻露出个脑袋。
沈臻回床榻后便一直都没睡着,知道梅姑姑进来便睁开了眼,讪讪道:“梅姑姑。”
“小姐,可是又着凉了?”梅姑姑关切地问道,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应是起了烧,奴婢去请大夫。”
沈臻闷声嗯了句,又躲进被子里,想让自己热着点出些汗。
今日应是疏禾早起候着,但昨日伤了脚,沈臻让她修养着之后也没让换人排着,其他人没听见传唤,也不会往院里走。是以梅姑姑出去一趟再回来时,主院里还是没人来伺候。
年嬷嬷到了辰时末,都要来主院里请个安。往常沈臻都未起,她便只是在屋外站一会儿再回栖枝院。
今日来时,正好遇见大夫提着药箱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药方,匆匆地准备去抓药。
屋子里梅姑姑喊了一句“来人”,但也未见其他人出现。
隔了片刻梅姑姑自个儿走出来,见到年嬷嬷欠了欠身:“嬷嬷来得正好,小姐发烧了。您可有功夫帮忙照料一会儿,我去寻些热水来。”
年嬷嬷点点头:“你去吧,郡主这儿我来伺候着。”
屋子里才起了些许暖意,沈臻青丝散乱,露出半个脑袋,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床纱。
年嬷嬷走过去,弯着一把老骨头凑近些将她的被角都塞紧实,温着声儿道:“郡主若是不舒服,便同老奴说。”
沈臻偏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转回去躲进被子里。
年嬷嬷就这么一直在边上站着,连呼吸都轻得听不出声儿。
梅姑姑带着丫鬟进来时闹出了点声儿,沈臻将脑袋探出来,见年嬷嬷还是安详地站在床边,不禁愣了会儿。
“嬷嬷回去歇息吧,我睡会儿就好了。”
沈臻向来不会端着身份,更何况年嬷嬷虽挂名是个嬷嬷,但实际上是先太皇太后那一辈的老人。
凡事敬着她一份,总是不会错的。
这边年嬷嬷听着这话却是生分了。
但她倒也想得通透,郡主同自己毕竟才相处没几日,这般也是人之常情,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梅姑姑将丫鬟们安排妥当便也出了主院去忙活其它事。
路上和年嬷嬷同行了一段,听她问道,“这寒不着热不接的,郡主怎么病着了?”
“嬷嬷有所不知,我们小姐打娘胎里出来便这样,时不时便有些身子不适。不过都没有什么大碍,稍稍喝些药,休息着几日便好了。”梅姑姑道。
年嬷嬷听着觉得甚是不妥。郡主这身子弱平日里就该多养着些,哪有等着病来了,才吃药等着好的。
“可有请过什么好大夫,或是太医来瞧瞧?”
“未曾,嬷嬷不必挂怀。府中大夫是常年为小姐诊脉的,能伺候得稳妥。”
年嬷嬷面上点了点头,心中将这件事记下了。
沈臻午后便退了烧,只是昏昏欲睡,便一整日都未起。
就这样一直在西麓园里修养了几日。
日子里未曾间断的,只有每日里去书房练上一个时辰的字,再坐在檐下望会儿天。看着它一个时辰一变脸,时而灰暗,时而明朗,时而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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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迎来了小暑,温风至。
捏着小半年的团扇终于是派上了正经用处,但冒出来的风都是带着闷热。
小厨房里煮了荷叶粥,沈臻吃完了一碗便觉着饱了。站起身来消消食,还没走几步,便又见着了小桃。
“六小姐,二少夫人邀您去摘星楼吃果子。”
沈臻许久没见小桃了,终于不再是二哥哥派过来找事儿的,便欣然应下。
这几日暑气渐起,人自个儿心中觉得热了,见大花园里的花时便觉着它们恹恹的,提不起朝气。
摘星楼沿阶而上,共有五层。顶上那层是眺望的高台,这夏日里上去那就是纯晒日头了。所以章倩凝将冰果都摆在了四楼,一个一个锦盒安得雅致,就得着家中几位姑娘来尝尝了。
沈臻在路上碰到了二姐姐,她近来真是越发得温婉,同先前那个和四姐姐一道唱和的样子截然不同。
两人一道上了四楼,还在楼梯上时,便听见沈晗的声儿老远都清晰着,“沈菁不来便不来,嫂嫂你何必再派人去请,正当整个东拂园都惯着她?”
“好啦,四妹妹快坐着吃些果子。”章倩凝笑着将沈晗拉到身边坐下,又正巧看见沈臻两人推门进来,“二妹妹和六妹妹也到了,快来一道儿尝尝。”
沈晗手中的果子咬了半口,仍是岔岔难平,侧身对疏梨道:“你快去,将春舞给我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