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与阴识回到舂陵,将与王匡、王凤两人联合之事说了。并详细诉说了王匡所定共击长聚的细节。
刘秀道:“两月之期太急了,我舂陵军多来自地方农民,没有经过训练,两月就让他们参战,恐怕……”
刘縯却不以为然:“这有何难?从今日起加紧训练,两月定然有大成效。况且舂陵军里有一批是我之前的宾客,他们可是个个身怀绝技啊,可以帮助训练队伍。”
罗敷看刘縯一副恨不得战争马上开始的猴急样就想笑。恐怕自己刚才的“长安”一词刺激到了他。罗敷笑曰:“大哥的迫不及待意在‘长安’二字啊。”众人会意,皆笑之。
说到这里罗敷突然想到刘玄,王匡他们留他在绿林军中难道是想……?不会,根据她的了解刘玄绝对没有刘縯、刘秀兄弟的才能。即使王匡兄弟愿意将皇帝之位让与刘氏之人,有刘縯、刘秀在恐怕刘玄也只是能想想吧。当皇帝可不是仅仅靠拍马屁就能做到的。
罗敷对刘秀道:“大哥说的有道理,三哥不必过分担忧。毕竟让一个士兵最快成长就是让他参加战斗。况且,我们也要看到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据我所知,长聚之兵纪律松散,军心涣散,加上王莽不得人心,我们跟这些人打起来不见得会吃亏。”
刘秀眉心微聚,点点头。
罗敷看周围都是刘氏兄弟的心腹之人,于是狡黠一笑:“还有一点,打仗是送命的事,我们也要量力而为。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新市、平林等其他五部的兵马吗?”
刘縯大笑:“敷儿所言极是啊。”
地皇二年(公元21年)十一月,刘縯、刘秀兄弟所统领的舂陵军按照约定赶赴长聚,与绿林军一起编程六部,打着““反莽复汉”的口号开始大举进攻。起义军势如破竹,截至地皇三年(公元22年)二月,舂陵军并绿林军一起,不到三月时间已经拿下长聚、新野、湖阳、棘阳、沘水和南阳郡。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抵抗。刘縯、刘秀兄弟身先士卒、勇猛非常,以一敌百,将士们无不用命。
罗敷虽有一些功夫底子,又跟刘縯习了一年的软剑,但在刘秀他们看来,她毕竟还是一个孩子,17岁的女儿身站在这些粗人中间,显得异常弱小。罗敷自知上阵会让这些关心她的人担心,索性只当参谋。
舂陵军破城之后,不杀不伤,不偷不盗。所到之处,占官舱,放官粮,道后来万民莫不夹道而应。
王凤对刘秀道:“文叔,你私下为人是极恭谨的,没想到上阵杀敌竟然是另一副情景。论武功你当属绿林军中第一人。”
刘秀忙道:“不敢当,王将军谬赞了。”
大军于宛城之测的淯水扎营。
罗敷道:“下面就是宛城和昆阳,拿下这两个城池我们就可以直捣长安了。只是两城易守难攻,又可以相互照应。我们先前经历了大小几十战,士兵极需要休息整顿,粮草也需要再去补给。此战还是暂缓一下再说。”
王匡也道:“这一仗打起来就不是短期可以结束的。不如于两城之间扎营,寻求时机再思进攻。”
王匡接着道:“下面还有一件比攻占宛城更重要的事要做。”
众人一愣,眼下什么事能比攻占宛城更重要呢?罗敷:“啊。大哥是说……”她已想到七八分王匡要言之事。
王匡点头,道:“绿林军自成立以来,历时已五年有余,有今日之众实属来之不易。绿林军所到之处,万民无不欢欣雀跃。为拯救黎民于水火,我们是该拥立自己的君主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除了已有所察的罗敷和生性淡薄刘秀,众人脸上无不出现了大的面部表情。特别是刘縯,眼神烁烁。离刘縯最近的罗敷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长袖,意思是“不要过分暴露自己的想法”。细心的刘秀留意到罗敷的动作,也不动声色地给哥哥递了个眼色过去。
罗敷想,此时刘氏兄弟开口必定被认为有野心。舂陵军成立不久,力量与绿林军相比差得太远。此时拥立新君,如果王匡兄弟心中的人选不是刘縯、刘秀,那么谁也没有办法将他们扶上帝位。两人过分表露想法,只会增加王匡兄弟的忌讳。此时她开口是最好的了。罗敷道:“王匡大哥以为立谁为君何时?”
王匡笑道:“哈哈。天下是众兄弟们打的天下,这个不是我一人可以定夺的。要听众兄弟的意见。”
好个老滑头。与王凤相比,他这个大哥可是要狡诈多了。罗敷佯装天真道:“我认为绿林军要拥立新君,就应该从绿林军的领袖中选取。那么最有威望的就是王匡大哥了。”罗敷想试试王匡到底有没有想当皇帝之心。
刘縯一听罗敷此言,又有些坐不住,罗敷只好按住他的衣袖,让他好生稳着。
王匡又笑:“在下一介武夫,才疏学浅,打打仗还可以,当皇帝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罗敷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继续探道:“如果王匡大哥都才疏学浅,那我们恐怕就一无是处了。”
众人之中多半是绿林军将领,看罗敷一直“促拥”王匡为帝,莫不面露喜色。多有进言想劝服他的。
王匡道:“兄弟们不要说了。关于帝位之事,王某自不能为之。我心中虽无确定的人选,但绿林军如今打的是‘匡复汉室’的旗号,此人必定在刘姓人中选。传令下去,围宛城扎营,帝位之事三日后夜宴,共商大计。”
一听要从刘氏中选,刘縯眼中的烁烁之辉更盛了几分,只是碍于罗敷一直紧按衣袖不让他动弹,只好吞声。
回了自己的帐营,刘縯忙问罗敷:“方才贤弟为何不让我开口?刘氏之中有谁的才能可以胜过我兄弟二人的?!”
刘秀看刘縯话中分明有怒气,忙劝慰道:“大哥,罗敷贤弟从来为我兄弟着想,他如此做定有深意,大哥为何迁怒于他啊?”
罗敷想:知我者文叔。可他人面前,她又从“敷儿”变成了“贤弟”,微小的变化让罗敷唇角有一闪而过的苦涩。
刘秀又对罗敷说:“贤弟难道察觉到王将军不想拥立大哥?”
罗敷道:“王匡的心胸远不如王凤坦荡、宽广。如果他真心想拥刘氏之人为帝,那任谁都看得出没有比刘縯大哥更合适的了。可是他不说。至于为什么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想自立为帝,‘匡复汉室’仅仅是一个幌子;要么他已有了自己的人选,而这个人一定不是刘縯大哥,否则他就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了,还要举行什么军宴。”罗敷本想说刘秀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以刘秀的性子,自己即使死也不可能与兄长相争的。她也不想去费口舌说服刘秀,怕害他们兄弟不和。
刘縯道:“那我们如何办?”
罗敷看一眼刘秀,想必他心中一定也有计较。刘秀点头,道:“以不变应万变。舂陵军实力尚小,我们不能与之相争,只能伺机而动。”
刘縯眼中有些失望:“难道我兄弟只手打下的江山要拱手相让?”
罗敷:“大哥,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退一步海阔天空,等来日舂陵军发展壮大,帝位还是可以抢回来的。”
经过罗敷、刘秀两人轮番劝慰,刘縯总算安慰下来。但是为免他有什么突发状况,三日后的军宴,两人还是一左一右坐在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