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秀相见后罗敷搬进了邓府,毕竟她现在是女扮男装,虽然年龄小,阴府的人行为坦荡又不计较,可终归是有许多不便。
听说罗敷要走,阴府的人本来就十分喜欢她,再加上邓晨和刘秀这一层关系,对她就更加用心了。邓老太太带着众人恋恋不舍地把她送走,又再三叮咛经常过来看看。
丽华依然是来往于邓府不断,这让罗敷看在眼中,痛在心头。
丽华拜托罗敷为她保守她与刘秀关系的秘密。就此时的情景而言,刘秀想娶阴丽华简直是做梦一样,两个人除了私下来往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不过刘秀乃正人君子,身上流着的是皇族的血,高贵是生在骨子里的东西,这种隐瞒是不能让刘秀察觉的。每当刘秀要去跟阴府提亲的时候,邓晨夫妇和罗敷就以丽华尚小阻之。但是刘秀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真就看不出这一层?罗敷开始发现他身上开始潜移默化地发生一些变化,原来醉心稼穑,无欲无求的文叔慢慢地模糊了。不管这些变化是开始在他认识阴丽华之前还是之后,它的最终成熟必然与此人有关。
又过了几日去给罗敷家人送信的人陆续回来了,一个接一个的消息让罗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先是从长安的人回来说秦司徒消失了!继而从杭州回来的人说根本找不道秦想,秦家原本的生意店铺都盘给了别人。这些消息让罗敷如五雷轰顶,极大的惶恐让她终日不得安宁:秦氏一家都是大善之人,看来都因为她这个惹事的假女儿断送了性命。
这一切都是她罗敷的错。
如果她在府里好好呆着怎么会遇到刘秀,管他们兄妹的闲事?也不必去长安去求夜听潮,受他百般侮辱。又在他府中遇到王莽。更不必在凤仪阁招惹上王匡,让他起了歹心。
一面是家事乱如麻,另一面是第一次经历感情却半路夭折。罗敷感觉这就是世界末日了,她好辛苦,好痛,好无助。终日也不说话,只是窝在房间里,抱着双腿坐在榻上。去邯郸送信的人应该快回来了,不知道秦府里的人怎样?郭氏也会像父兄一样消失了,还是有更坏的消息?
有人推门进来,罗敷头也不抬说:“我不吃饭,我不睡觉,我不出门。”自从发生了这些事之后刘秀阴丽华他们是一天来几趟。可是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们。她不要每天见证他们的幸福,她不想在他们面前装作没事人一样,她已经够痛苦了,难道还要再去面对失败的爱情吗?
来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信步走到榻前。现在的罗敷像一支遭遇了大雨之后的百合,别样的美丽,也别样的娇弱,让人忍不住想过去抱住她,用怀中的温度暖她。
罗敷看到一袭月白色的袍角,一直垂到地上。与此同时,一股魅惑的香气袭来,曾经如此熟悉。她不由抬头,这张脸俊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夜听潮。”她喃喃出声。
她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想依偎在他靠过来的胸膛上尽情地哭。哭出多日来莫名的情绪。她哭,因为她在这个时空所拥有的一切一下子全然无存。秦韬不会再赞扬她机智,秦想不会再纵容她胡闹,郭氏不会再为她添衣加被,刘秀不会再拥她上马。原本感觉自己万千宠爱,短短的几天,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感觉自己非常没有存在感,生命微弱得经不起任何触动。
“夜听潮,你不是说要好好照顾我爹的嘛!他们都怎么了?你这个大坏蛋,你骗我,我恨你!”罗敷一边用粉嫩小拳头捶打着他坚硬的胸脯,一边骂着。现在除了这个怀抱,她还能去哪里呢?她还能找谁倾诉?
夜听潮尽她发泄,也不答话,眉心紧锁,将她牢牢抱在怀中。罗敷哭够了闹够了,几天来的劳累袭来,竟在他的怀里乖乖地睡着了。夜听潮用唇吻干她脸上仍然挂着的泪珠,温柔地把她放平在自己腿上。
罗敷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
待她醒来,夜听潮冷静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他甚至感觉自己此刻很残酷,面对水一样的罗敷,要让她做如此的选择。不管先选那个,该面对的终是要她面对。是他置她于王莽眼前,她家人的遭遇他何尝没有责任?
罗敷揉着红肿的眼睛,道:“坏的。”
夜听潮起身背对着她:“你娘死了。”
罗敷用颤抖的声音问:“那……那,好消息呢?”
夜听潮:“秦韬和秦想都没事。”